茫然中，她走出殿外，來到禦花園。
    園中的空氣很好。她無知無覺地走著。
    慢，她仿佛看見了那個人。
    玉言垂首，正要悄悄走過。
    “公主！”
    那人叫住了她。
    她隻好止步。
    那人走近了。
    “玉言，”他輕輕道，看鳳藻一眼。
    鳳藻有點驚愕地望一眼玉言，看她默許，退後幾步，去看小徑旁的花花草草。
    “玉言，”歐陽端康低頭望了她的眼睛，“你答應過，不會改嫁他人。”
    玉言不知他在說什麼。
    納悶地望著他。
    “那南霽雲又是什麼人？若是我沒有記錯，他應該是你在南山玉園的侍衛。你有那個人還不夠，又冒出來一個南霽雲，這南霽雲又是什麼人！”他頓一頓，自嘲道：“他在慶功宴，大庭廣眾之下，說要你下嫁。是你授意的嗎？”
    玉言不知該從何說起。
    她望了遠處的園子。腳下猶疑地踟躕著了。
    “你想嫁給他？”歐陽端康的嘴角浮上一抹溫柔的笑意，那笑意像溫煦晚風拂過心頭。他微微俯下身子：“那你的那個人呢？——你準備把你那個寶貝容公子放哪裏呢？——哦，也對，”他撓撓平巾幘下的額發，“我差點忘了，他怎麼會被我們的玉公主瞧上呢……”
    玉言不想再聽下去，推開他就要往前走……卻被那人一把拉進懷裏：“玉言，”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哀懇和淒涼，“你要我怎樣？要我怎樣，你才肯回來？……”他拊到她耳邊，輕輕道：“玉園的瓢潑大雨，我永世不會忘記，你和他在房裏，我一個人在雨裏，聽著你們斷續的絮語，心像是從這世間死去了……”不遠處的鳳藻見他攔住了公主，待要上前，卻被他淩厲的目光喝止。他淡淡一笑，悄聲拊在她耳邊：“變了心的女人，是不是比這世間所有的男子都要殘忍……”
    玉言無言地望著他。心中覺得哀涼，卻無法開口說一個字。
    “那裏無論如何容不下我，我不敢再去南山。但是我無時無刻不想知道你的消息，送小蘋過去，想你會念在舊人情分留她在身邊，不要從此斷了我所有的念想。”
    “此生沒有想過另娶他人，我隻有你一個妻子，若你不開心，我送走連翹便是。隻要你肯回來。”
    “不，”玉言緩緩道，“不要這樣說。若她愛你，不要再辜負了她……”
    她垂首想一想，又輕輕道：“再者，我孤僻放誕，從不曾想過要誕育子孫……“生得了兒身，生不到兒心”，子嗣之事莫提——是我一向說的，有幾個高堂能接受這樣的媳婦！公婆年邁，尚不能有含飴弄孫之樂，都是兒媳不孝……而你們若是有了孩子，上可以告慰高堂，下可訓誡子孫，到時候，也許是我要嫉妒你們了。”
    說著，抬頭望了他，笑得溫柔。
    他怔忡地望她，終於落下淚來。
    走了好遠，她回頭望他：
    深色峨冠、一襲青黑色錦衣，踽踽而去的孤獨身影仍遮不住他獨有的那份端雅清貴。記得當年閨中笑他是韋端己筆下的少年——“主人年少多情味，笑換金龜解珥貂”，惹得他羞惱追逐——那是她的“玉帶駙馬”啊！
    她伸了手想喚他——可是，那手僵在空中，手背終是無力地掩住了口……
    “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