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凡沉默地坐在沙發裏低著頭，額前細碎的褐色劉海擋住了雙眸，看不清臉上的表情，手臂撐著修長結實的大腿，交叉緊握的十指出賣了他的情緒。
    半個小時前接到Kan的電話就匆忙趕來了。
    Kan從抽屜裏拿出一包煙，優雅抽出、點燃，他抽煙的側麵很性感，帶著點點蠱惑人心的味道，可惜今天沒人欣賞。
    煙圈緩緩吐出，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煙草氣息，Kan平時很謹慎，注重個人形象，在人前或者工作的時候從來不抽煙，隻有在心情糟糕的時候來一根。
    此刻，他心情很不好。
    “你沒有什麼想說的？”
    Kan把煙頭掐滅在了煙灰缸裏，眼鏡背後的目光一直看著坐在對麵的陸凡。
    “沒有。”
    陸凡語氣很平靜，但是不代表內心也一樣平靜，在演員這一行裏誰不想爭上位做大牌？不想的那是腦殘。
    陸凡喜歡演戲，報考了電影學院，憑借優秀的外貌和紮實的演技功底，一畢業就簽約了演藝圈著名的影視公司——華夏藝能影視，一簽就是八年的合同。
    當時的他是電影學院人人羨慕嫉妒恨的對象，簽約華夏就意味著成名指日可待。
    隻是可惜，五年了，哪怕他再努力，在同一輩中演技突出，可始終隻擔任了一些無關緊要的配角。
    其實陸凡前幾年發展挺好，隱隱有著新起之秀的勢頭，況且還是阿K手底下的藝人。
    阿K是這個圈子裏知名的經紀人，手底下帶出過很多大紅大紫的明星，唯一讓他費解的就是陸凡，入圈五年，長相不俗，演技不差，卻一直處在三線明星演配角的地位，以他的人脈和手段硬是扶不上陸凡。
    張導的電影《青蔥歲月》是一部文藝片，講述大學裏麵最後一年時間裏各自的悲歡離合，以及對無憂青春裏歲月的緬懷。
    試鏡的時候導演對陸凡很滿意，不管是從外貌還是演技上，原本已經敲定男一號陸凡飾演，男二號待定，其他角色也在陸續甄選中。
    但是今天演員名單下來了，男一號的角色飾演者有了變動，取代陸凡的是當紅新生代演員蕭羽寒。
    蕭羽寒出道比陸凡晚了兩年，按照輩分得喊陸凡一聲師兄，不過蕭羽寒這人會看顏色，慣會挑著人耍大牌，也懂得利用時機，為人圓滑會耍些小手段。
    陸凡的心機和他比起來，真的要被對方甩八條街都不止，爭不過，也是理所當然。
    不過理所當然的事情太多也值得被懷疑，陸凡從男一號的位置上刷下來不是一次兩次了，哪怕是柔弱的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溫順的人壓抑太久也會氣憤。
    張導的這部電影雖然不是什麼商業大片，但是有露臉當男主的機會誰不樂意，而且男主的角色很討巧不用特別考人演技，形象正麵陽光，出演這樣的角色可以圈很多少女粉，增加自己的人氣。
    Kan幫陸凡接這部劇也是考慮這個因素，現在的觀眾口味叼的很，一舉成名是難如登天，以陸凡現在的狀態，圈粉混臉熟才是關鍵。
    阿K私下裏接觸過張導幾次，和張導有些交情，再憑借著張導對陸凡的滿意程度，陸凡的角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可是煮熟的鴨子居然飛了，料誰也想不到。
    “陸凡，你實話告訴我，這兩年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Kan坐在辦公桌的後麵，想了想，張導不是隨便會更改角色名單的人，除非是有人給他壓力。
    角色被刷下來也不是天大的事情，劇本以後還可以接，角色還可以爭取，可如果有人在背後壓著陸凡，那就不是一回事了。
    “沒有。”
    陸凡很確定，他為人一直很隨和，沒得罪過什麼人，況且就憑他現在的地位，能給人耍什麼臉色，倒是別人看在Kan的麵上對他也算客氣。
    Kan還想問什麼，陸凡口袋裏的手機響了，打斷了他們之間沉悶的談話。
    是一個未命名的電話號碼，這兩年這個號碼陸凡已經爛熟於心了。
    接起了電話，並不打算先開口。
    “把晚上的時間空出來，我派人來接你。”對方的口氣一向這麼霸道，不是詢問，不是征求意見，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沒空。”
    陸凡磨了磨牙，緩緩吐出兩個字，隱忍的表情讓一通電話破了功，手機撞擊牆壁發出慘烈響聲，在地上碎成了好幾塊。
    “你”Kan愣了一下，陸凡脾氣挺好，帶他這幾年第一次看見他發這麼大的火，歎了口氣：“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我把劇本帶給你，熟悉一下男二的角色。”
    陸凡點了點頭，起身打開門，Kan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明天記得買新手機，我讓公司報銷，怎麼說你的手機也是因公殉職。”
    “這還差不多。”
    陸凡在門口站了一會，腳步挺沉，心裏五味雜陳，被潛規則的是他，上位的卻是別人，擱誰誰也受不了。
    陸凡嗤笑一聲，這世道真是荒唐又可笑！
    調整了一下心情，準備去取車回家，公司裏的人看到陸凡，客氣的會打聲招呼，不客氣的也就那樣了。
    剛出大門就看到從保姆車上下來的蕭羽寒，身後一左一右跟著兩個拎東西的助理和化妝師等一幹人，排場挺大，確實這兩年蕭羽寒風頭挺盛，小有名氣，他出色的外表也是被人關注的重點。
    陸凡不大想看見這個人，心裏挺煩，轉身想走被對方先一步叫住了。
    “誒，陸凡？咱們有段時間沒見啦。”蕭羽寒站在陸凡麵前，眼裏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嗯。”陸凡對不喜歡的人向來不愛搭理，說話更是惜字如金。
    “沒辦法，最近太忙，公司給我安排的通告太多，對了，今天張林導演打我電話讓我擔任他電影的男一號，聽說原定男一號是你？”
    “嗯。”
    陸凡依舊是淡淡的應了一聲，表示回應，讓蕭羽寒話裏話外的炫耀顯得無所適從。
    “加把勁努力，以後也能擔任男一號。”蕭羽寒口氣帶了點諷刺。
    “嗯，你也是，多買幾瓶潤滑劑，以後男一號全是你的。”
    陸凡要麼不開口，有時候一開口也能噎死個把人，說完直接轉身走人。
    “你”蕭羽寒的臉色直接崩了，一口氣在喉嚨上不來下去不，漲成了豬肝色。
    蕭羽寒剛進公司那會兒，看見陸凡，總是師兄長師兄短的叫著，嘴巴一張一合還挺能哄人，名氣漸紅，也學會了逢高踩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