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在拒絕？”
    墨染問得風情雲淡，語氣卻是不容拒絕，透著威嚴。
    “不敢！”慕休寒忙欠身行禮，把頭埋下，遲疑不定，“隻是……”慕休寒沒有說下去，偷看墨染一眼，不做聲，二人就這樣僵持不下。
    墨軒看不過，上前一步，“隻是什麼？小子，這可是絕好的機會，多少人想得墨染親自教導都還不行，況且山中招新五年一次，你這是想在百味軒再待五年？你忘了你的上山的目的？”
    慕休寒的眸色陡然變深，黑暗層層疊疊的聚在他眼前，表情愈發愈琢磨不透，似有自嘲，似有淒涼。他當然沒忘，隻是他又能怎麼辦？初試不過，不能拜入長老門下，連驗靈根、洗髓的機會都沒有，待在這裏又有何意義？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這個道理他也知曉，事已至此，他留下也不過是耗費時間。於是也早已有了打算，贏了便安心修仙，等到一年半載後有些道行了再下山，輸了便早早下山，一路尋醫問藥抑製寒毒，好早日尋到自己的娘親。
    “承蒙上神抬愛，能得上神相助自然是極大榮幸，隻是休寒沒那個資質，而且休寒已經有了打算，過幾日便下山了。”
    墨染駭然看向慕休寒，麵色暗淡，“你要下山？”
    “是，休寒自上山已有一月餘，不僅枉費了上神的相助，也枉費了飛靈師兄對我劍術的指導，輸了比試。修仙這條路與我無緣，即已如此，似乎也沒有理由待在山上了，上神也不必想著我身上的寒毒，十幾年來休寒已經習慣了，忍忍也就過了。”慕休寒不敢抬頭直視墨染，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一字一句清楚明了。
    “你要走，本上神自然不攔你。”墨染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假裝泰然自若的吐出一句話，說罷轉身出了寢殿，留下墨軒與赤瞳麵麵相覷。
    赤瞳眨巴著眼睛看慕休寒，走到他跟前，揚起下巴，“你真的要走嗎？”
    慕休寒不說話，微微點頭。
    “不走不可以嗎？我不怎麼喜歡你，所以你走了倒也無所謂，隻是師叔不希望你走，他向來心口不一，嘴上說著不管你的事，心裏卻為你焦灼萬分，近日又背地裏四處為你尋藥，隻是那火靈芝實在難得，到現在也還未尋到，他手上還被滾燙的熔岩灼傷，到今日還會有灼痛感，還讓我監督你鍛煉，告訴你該怎麼做，卻又不允許我告訴你。”赤瞳小眼神裏滿是懇求，“我從未見過師叔笑過，卻見他躲在一旁看你鍛煉時嘴角掛著笑容。”
    慕休寒愕然，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無半點幹係，他又何必在意一個陌生人，為他做那麼多。
    慕休寒惘然，蹲下身，對赤瞳說，“小仙君，休寒自幼無母，做夢都曾想見到自己的娘親，如今我初試未過，如若再留下來麻煩上神，也說不過去。況且人類壽命經不起時間的考驗，休寒唯恐‘子欲養而親不待’，所以還是早日下山的好，這一個月來多虧你們悉心照顧，休寒感激不盡。”
    墨軒沉著臉，若有所思的樣子，原來這幾日墨染神出鬼沒的是去尋火靈芝去了，也難怪他見不到他。墨軒想了半天才開口，“無妨，如果你是一時興起做的決定，那待你想清楚了再做打算吧，赤瞳，我們走。”
    赤瞳回望墨軒一眼，又看了一眼墨軒，“騰騰騰”的跑到墨軒身旁，跟著墨軒出了寢殿，一出門便看到房門外麵無表情的墨染，兩人很默契的裝作什麼都沒看見，變身消失在墨染眼前。
    墨染悵然，從殿內出來，他並未走遠，而是立在窗前，靜靜地聽著房中的對話，三人的對話被他聽得一清二楚，原以為慕休寒會再做考慮，卻不料拒絕得如此幹淨利落。
    似乎真的越來越想把他留在身邊了！
    殿內，慕休寒立在書架前挪不動半步，在赤瞳說完那些話時，他的腦子裏忽然產生了不想下山的念頭，僅那麼一瞬，立馬被他掐斷了萌芽，他要下山，靠自己走到萬脊山。他不願墨染為他做那麼多的事，也不願他因他而備受議論。
    微風乍起，撩亂了殿外人如墨的長發，吹亂了殿內人看似堅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