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極其疲憊的慕休寒很快便睡了過去，飛靈遞給他的道袍被他疊放整齊放在床頭。
    屋內隻聽見或深或淺的呼吸聲。
    睡了許久，慕休寒感覺屋內光線強烈，睡得不太舒服，艱難的半睜開眼睛，看到屋內燭火不知何時又點上了，自己的師兄們都在熟睡。
    他想翻個身，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想開口發出聲音，自己的喉嚨猶如塞上一團棉花，發不出任何聲音，自己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這是怎麼了，快動啊！慕休寒極度恐懼，驚恐萬分的望著周圍，緊握的拳頭布滿了細汗，額頭也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你醒了。”
    床尾傳來美妙溫和的女聲，慕休寒轉動眼珠，望向床尾，一切都是恍惚如浮雲，看得不真切。
    慕休寒極力的想看清床尾的人，床尾坐著一個身姿妖嬈女子，一襲紅衣勝血，袖口的牡丹花紋精致唯美，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唯有女子的臉模糊不清。
    女子從床尾挪到慕休寒眼前蹲了下來，伸出纖纖玉手，溫柔的撫上慕休寒的麵龐，“終於見到你了，十幾年來你過得可好？”
    慕休寒想躲開女子的撫摸，使出渾身解數也未能動彈一分。
    你是誰，想幹什麼？慕休寒說不出話，心中卻在發問。
    女子為慕休寒掖了掖被角，整理他額前的亂發，用額頭靠著慕休寒的頭，似在哭泣。
    “都怨娘，才會讓你過得如此艱難，你可有思念過為娘？”女子在慕休寒耳邊柔聲道，聲音有些微顫。
    慕休寒心裏咯噔一響，心髒猛地收縮，揪得生疼。
    娘？她是我娘？
    慕休寒內心隱痛，無力的張開嘴，想開口問一問紅衣女子，嘴巴一張一合，卻聽不見他說什麼。
    女子的臉就在眼前，慕休寒急切的想看清楚她的麵容，無論他怎麼盯著女子看，看到的始終是一張朦朧不清的臉。
    你到底是誰？為何自稱我娘？慕休寒在心中咆哮。
    啪嗒！
    慕休寒感覺有一滴液體滴落在他，帶著溫熱，惶恐不安的心忽地塵埃落定，變得異常平靜。
    就在這時，啪的一聲，窗戶被風猛地吹開，一股涼風灌進屋裏，吹得屋內的簾子沙沙作響。與此同時，方才還近在咫尺的紅衣忽地漸行漸遠，離慕休寒越來越遠。
    “等娘親回來，娘親與你過平靜安定的日子，等我。”女子拉著慕休寒的手不依不舍，到最後隻能無力的放手，隨風而去。
    別走，你說清楚，如果你是我娘，求你別走！娘，別走！
    慕休寒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女子消失在窗外，又看著窗戶啪的一聲又關上，屋內又恢複了平靜。
    別走！慕休寒在心底歇斯底裏。
    “娘，別走，休寒求你別走！娘！”
    “休寒？你怎麼了？醒醒！”
    “別走，娘！”
    慕休寒尖叫一聲，驚慌失措的坐起，眼界捕捉不到一絲光亮，屋內漆黑一片。
    “休寒，你怎麼了？”
    床頭忽然而來的聲音使慕休寒一驚，倉皇失措的躲到床尾。
    “是我啊休寒，飛靈師兄。”
    見慕休寒一副魂飛魄散的模樣，飛靈也是一驚，他本已熟睡，迷迷糊糊之間聽到有人囈語，便起床查看，見到慕休寒不安的搖著頭，嘴裏不斷呼喊著誰，猜測到他是做了噩夢，於是想叫醒他，卻沒想到將他嚇得不輕。
    “休寒師弟可還好？”飛靈詢問。
    “還好，師兄不必擔心。”慕休寒眼神飄忽，腦海中滿是那個一襲紅衣，自稱他娘的女子，胸腔裏堵得慌。他緊咬嘴唇，快滲出血漬來。
    娘？她是我娘？為何會夢到素未蒙麵的娘親？慕休寒眉頭擰成八字，右手撫上心口，心口位置好疼，如同剜心之痛。
    “我聽到你喚你娘，可是發生了什麼事？”飛靈點了一盞燭拿在手中，坐到慕休寒身旁，輕聲詢問。
    慕休寒惶恐不安的看向飛靈，昏黃的燭光下，慕休寒看到飛靈眼中的不安與擔憂，張口結舌，不知該從何說起。良久才緩緩開口，“我夢到我娘了，夢裏她說讓我等她回來，一起過閑適淡然的生活，”慕休寒頓了頓，“然而我卻連她麵相都未看清，好不容易她能出現在我的……”
    慕休寒沒有往下說下去，頭垂了下去。
    寂靜無聲。
    忽然肩頭一暖，慕休寒眼中閃過一絲驚愕。
    飛靈將手搭上慕休寒的肩頭拍了拍，輕言細語道，“會有那麼一天的。”
    慕休寒抬頭望向飛靈，恰好看到飛靈的笑容，如沐春風般，心中的陰霾霎時消散許多，他微微頷首，強行扯出一個微笑。
    “可否告知師兄你娘身在何處？”
    “萬脊山。”
    萬脊山！飛靈身形一顫，沒有說話，他知道萬脊山是何地方，想追問慕休寒，剛準備開口，便看到慕休寒空洞無神的雙眸，也就將話咽了回去。
    “我聽聞你最近身體抱恙，還是早些歇息的好。如今你來了崆峒山，這裏就是你的家，我們都是你的親人，時刻與你同在。”飛靈柔聲安慰慕休寒。
    “謝師兄，休寒定會牢記師兄的話。”
    “你們怎麼還沒睡？”逸清聽到一陣竊竊私語，支起身子看向屋內，發現慕休寒的床亮著微光，飛靈與他坐在一起，揉著眼睛詢問。
    “快了。”飛靈答道，說完吹熄蠟燭，離開慕休寒的床，“睡吧，明日醒來便是新的一天。”
    “好。”慕休寒聲音細如蚊聲，垂著眼瞼答道，躺了下去，他並沒有安然睡去，睜著眼睛望著漆黑一片的屋頂，腦子裏混沌一片。
    飛靈走了兩步又停下，別過臉看向慕休寒，凝視幾秒後轉身爬上自己的床，若有所思的躺在床上，久久未能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