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說的是‘薛阿姨女兒的事’，那我想說，的確是，我是有點不舒坦。”陸希哲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不過我不在乎，因為她是你的薛阿姨，不看僧麵看佛麵，我不舒坦不會怎麼樣，更加不會怪你。至於後麵那件事，與其說不舒坦，不如說我很難過。”
    聽到最後三個字，許思然不由自主地渾身一顫。或者說，被陸希哲抱在懷裏的時候，他已經渾身僵硬了。
    而陸希哲最後三個字是什麼意思呢？許思然覺得腦子都有點拐不過彎來，這時候卻是更加茫然，便索性不去想，等著陸希哲接下來的話。
    陸希哲看懷裏的人沒反應，也就接著說，“之前是我失誤，你既然在我身邊，我應該多關心你一點，早點來問，至少心裏有個底，剛才反應還能快一些，讓薛阿姨不再多說這些事情。真要說不舒坦了得道歉，那麼就該我向你道歉。”
    “什、什麼……”許思然呆呆地做出回應。
    “對不起。”陸希哲說，“剛才我的表現也沒那麼好，好的話，就不該讓你向我道歉。”
    可許思然覺得，如果剛才陸希哲的表現能算99分的話，那麼現在他可就是100分了。許思然知道陸希哲這時候心裏肯定是不好受的，反過來卻在這時候安慰了他一番，而且安慰得還那麼恰到好處。說多了顯得許思然矯情，說少了效果不到位，眼下兩句話，剛剛好，也把許思然說得心情平複許多。
    而陸希哲不僅還不鬆手，甚至在許思然的後背拍了拍，上下摸了摸，最後雙手摟在他的腰上，就這麼摟著。按理說這舉動分明就是來占便宜的，可許思然非但沒這種感覺，反倒是覺得陸希哲的確很是會安慰人。
    “謝謝。”許思然說，“但是你不用道歉。”
    “所以你也不用。”說完，陸希哲將他鬆開，一臉微笑地看著他，“你千萬不要因為這件事對我有愧疚，沒必要。”
    許思然點頭，“好，我知道了。”
    兩人就這麼相顧而戰，卻全都露出笑容來。他們身後走來走去的人，這時候也不覺得哪裏別扭了。畢竟這個社會都已經接納同性婚姻，最、高、法也通過法案，早就保障不管是同性戀者還是跨性別戀愛者的合法權益。
    在街道上、商場裏，也時常能見到為數不少的同性戀者，牽手也好擁抱也罷，整個社會環境自然是寬容的態度。所以見到他們倆擁抱，反倒是不會引來路人的奇怪。
    心情好了一點，許思然對陸希哲說：“關於我家的事情，你還有什麼想問，盡管可以提，我都能告訴你。”
    陸希哲看他這表態，反倒是笑了，道：“沒關係，我沒什麼想問的，不過以後你要是想告訴我，我願意聽。”
    許思然心下深受感動，對陸希哲更是多了好幾分好感。
    而陸希哲敏銳感覺到許思然現在心情似乎不錯，便提出剛才被莫名打斷的提議。他說：“那你有沒有考慮過，把這件事變成真的怎麼樣？”
    “變成真？”許思然望著陸希哲的臉。這個人平日也是這樣嗎？也會用這麼認真的表情對別人說話嗎？
    許思然這才發現，他其實根本就已經對陸希哲產生的愛意，被他這無微不至周到好處的關懷所吸引。
    可也正是因為這樣，許思然的內心又產生恐懼。他在做什麼呢？他居然開始對陸希哲動情了？他怎麼能呢？或者說，他憑什麼呢？他與陸希哲之間相差太大不說，人家陸希哲多優秀啊，三兩句話就把自己心裏的難過給說沒了，自己怎麼跟他比啊？
    站在陸希哲的身邊，許思然頓時覺得相形見絀無法比擬，仿佛矮了半個頭。
    許思然輕輕歎了口氣，但在看到陸希哲的表情之後，突然問：“嗯？你剛才說什麼？什麼成真？嗯……你什麼意思？我們本來就是真的在合作假扮對象，什麼叫做……啊，你之前說這麼多，其實是不想跟我合作了？對啊，你合同都沒寫，果然是想——”
    “你說什麼呢。”陸希哲打斷他的話，“合同肯定補給你，絕對不會少你的。”
    “哦……那你是什麼意思啊？”許思然奇怪。
    陸希哲剛要說話，他餘光瞥見路邊停了一輛車，還挺眼熟的，於是想說的話隻得先作罷。他拉住許思然的胳膊，把他往大樓裏帶，還說：“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想把我們的關係正式一下……”
    此時許思然已經跟著走進大樓裏，剛有點奇怪陸希哲怎麼好像想到一出是一出的，聽到他這麼說，也道：“是啊，這得算你頭上，為什麼還不把合同擬好？要是這合同相關你公司的業務，肯定不會拖這麼久才對。”
    “你說的對，說明我還不是太重視，我應該反省。”陸希哲一邊說一邊笑，眉梢向上翹起，帶有能融化這世間萬物的溫和。
    然而許思然對他三次五次的拖拖拉拉表達了自己的不信任，道：“你早該反省了，可是你拖到今天……”
    好像根本沒有發現自己是被人牽著的，許思然的注意力也隻放在抱怨他對於合同這件事的態度。
    這同樣讓陸希哲看起來很高興，他說：“是啊，我怎麼能拖到今天呢，好了，下次見麵，一定是咱倆簽合同時候。”
    他們從大樓的電梯直達地下三層停車場，早就候在那裏私家車機接到兩人，陸希哲跟著許思然一起坐在後座。
    以前多數時間裏，都是陸希哲開車帶許思然，今日坐在一起，倒是讓許思然覺得有點陌生。可他此時卻驀然想起之前在大樓前他對陸希哲的情緒，那蓬勃的情感怦然而動，幾乎令他難以平靜。
    許思然不會認為這件事有多麼的不可思議，因為他完全承認麵前的陸希哲是多麼的優秀。那麼多人都憧憬著陸希哲，就算是自己，恐怕也不會例外。所以他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喜歡上這麼一個人。
    而他不可思議在於，他明明都已經知道陸希哲的優秀，也在分分鍾秒秒鍾提醒自己，他與陸希哲隻是合作關係，不管怎麼樣他們都不會有未來，為什麼還要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還是想要墜入愛河？隻有他自己的孤伶伶的愛河？
    許思然越想便越覺得悲涼，他擔心自己見過如陸希哲這般好的，就再也看不上其他的。不不，他努力讓自己心情平靜，如果現在心態崩了，難道還真要孤獨終老？
    這麼一調整，許思然也憤憤起來，這莫不算是一見希哲終身誤？
    許思然連忙搖頭，這可怪不得人家陸希哲啊！
    “怎麼了？”陸希哲看一整程路上都沒有說話的許思然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竟坐在那裏搖起頭來，還以為是司機開錯道。再這麼一問，倒是瞧見許思然臉上糾結的表情。
    “啊，沒什麼沒什麼。”許思然回過神來，他看看周圍，車已經繞到大學城旁，很快就抵達校舍。
    陸希哲點點頭，“好，不過有什麼事你盡管說。”
    許思然說：“真沒什麼，啊——前麵路口停一停就好，過去就不能停車了，最近這裏的黃線剛畫，你們大概不知道，謝謝司機。”
    接下來的話都是對著司機說的，陸希哲隱約覺得眼前這個人有點躲避自己。
    而等車剛在路邊停穩，許思然幾乎是“逃”下的轎車。他也不讓陸希哲下車送自己，彎腰扶著車門框對陸希哲說：“陸……希哲你人忙事多，不用再送了，趕緊回去吧，你看，現在時間也不早了。”
    是了，出門的時候還是蔚藍的天空，此刻早就浸滿了夕陽的絢爛，金燦燦的。
    陸希哲隻能伸著脖子往外看，對許思然說：“那你也快點進去吧，小心點。”
    “這麼點路，能有什麼事啊。”許思然莞爾一笑，“你也走吧，再見。”
    “回頭見。”陸希哲擺了下手，坐回去之後，也就看不到車外許思然的臉。
    而許思然目送那輛熟悉的轎車離開後，肩膀很快垮了下來。
    下次再見到也是談合作。合作去酒會？還是合作麵對家裏人？
    不過，他都已經見過陸爺爺了，最近一段時間裏，陸爺爺也不太可能再吵著要見自己。所以，許思然覺得倒不如就這樣散了比較好。
    反正合同沒有簽，陸希哲的其他親戚也絕對不會像自己認識的那些阿姨叔叔一樣，對自己的婚姻大事逼得這麼緊。
    如今薛阿姨見過陸希哲之後，以她的個性，恐怕早就把陸希哲是個什麼樣的人傳得家喻戶曉，那些想要套近乎的人，在聽過薛阿姨的經曆之後，也應該會識趣地不來找自己的麻煩。
    而剩下的人呢？如果隻是單純的想見陸希哲，怕是不會那要求得強烈，許思然覺得都能應付。畢竟他們不是自己的父母，更不是自己的親戚。
    許思然忍不住這麼想，因為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不受老天爺的格外眷顧，也不是人之驕子。他還害怕著，怕有一天期待全部落空，這會讓他受不了。
    以後還會在見麵嗎？大概不會了吧……
    可惜不過三天那之後，許思然下班時接到一通電話。隨後他隻用五分鍾的時間跑完了十分鍾的路程，在校門口見到那輛拉風的蘭博基尼，一身西裝打扮的陸希哲站在車邊朝他露出笑容。
    現實“打”了他的臉，啪啪作響。
    

    作者閑話：

    陸總不會放棄你的，小許你也不要放棄你自己！（感謝大家橄欖枝，今天是三千字的大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