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深吸一口氣，上前幾步，握住了賀戎的脈門。
    縹緲虛無，似有若無，當真是命不久矣。秦暮渾身一震，原本安慰自己的那些詞彙此時也蕩然無存，腦海中鋪天蓋地的黑暗襲來，差點將他吞沒。
    秦暮扶著額頭，隻覺天旋地轉，扶著床邊閉眼歇息一陣才漸漸緩了過來。
    床上蒼白虛弱，奄奄一息的人在他閉眼之時眉頭輕蹙，濃密的眼睫掙紮猶豫著顫動。
    “陸大夫，你沒事吧？”齊陽趕忙上前攙扶住。
    秦暮這時也喘過氣來，“無妨，我為將軍開一點補藥，麻煩你派人照顧他了。”他臉色有點難看，回首深深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賀戎，邁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
    確定腳步聲完全消失，賀戎緩緩睜開眼，眼中一片清明，毫無病痛折磨的痛苦。
    “將軍。”齊陽咽了咽口水，覺得手掌一片冰涼，“不如把真相告訴陸大夫，免得他擔驚受怕。”
    “不必了，還不到時候。”賀戎淡淡地收回插在齊陽手上的眼刀，雙手墊起後腦，“找人照看一下思遠，他身體不好。”
    方才那人瘦弱無助，輕的快消失的喘息，令他心尖一抽。引以為傲的自製力，土崩瓦解，若不是齊陽出聲阻斷，他已然把那人摟進懷中輕聲安慰，看他別扭又安心的表情。
    秦暮維持著失魂落魄的表情，果然還沒到軍醫處抓藥，就被顏朔半途截了道。
    “陸大夫，將軍怎麼樣？”
    秦暮抬眸，黑亮的眼珠濕漉漉的，琉璃般美好脆弱。像是怕被人看出情緒，他迅速地低下了頭，聲音悶悶的，“慢慢……會好的。”
    與他死撐的樂觀截然不同，顏朔麵色發苦，憂心忡忡。
    一聽說他去抓藥，顏朔立刻自告奮勇，“我陪你去。”
    秦暮打起精神來應付這個麻煩，顏朔幾乎寸步不離地觀察著他，連藥方都銘記於心。注意到秦暮隻是開的一些普通補藥，這才在心中有所確定，賀戎恐怕真的藥石罔顧。
    身心疲憊的秦暮連晚飯都放棄了，為傷員診治完，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回到了小帳篷裏。
    外人看來他失魂落魄的樣子，肯定是因為賀戎的傷勢才受到如此打擊，消息傳到顏朔耳中，錦衣少年終於煥發了笑容，黑白棋子落下，運籌帷幄的滋味如此美好。
    如今，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終於避開所有耳目，秦暮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臉。
    係統弱弱地說道，“你不要放在心上，站在你的立場上，對方隻相當於NPC，生死有命。”這份安慰倒是沒有怎麼走心，反而有點心虛。
    秦暮沒有細究，恢複了慣常的冷漠，完全像是沒事兒人一樣，裹著被子繼續點燈夜讀。
    良久，話癆的係統終於忍不住了，“宿主，你沒事吧？”
    “沒事，我能有什麼事？”被打斷的秦暮一臉莫名其妙，語氣輕鬆的仿佛今日那個哀默心死的人不是他一樣。
    係統有點恍惚，確定資料沒有泄露之後，定了定神，興奮地鼓勵道，“沒錯，保持你的冷漠。”終於不用看人搞基了，老年單身狗老淚縱橫，激動難掩。
    秦暮有點無語，“你放心吧，事情很快就能解決了。”
    聽見宿主如此肯定的承諾，係統在內心猛點頭，雖然現在局勢不太利，但它還是從內心相信自己的宿主，就像相信自己的眼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