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發生的猝不及防，顏朔來不及把錯愕的表情收回去，賀戎已經踹開了如死狗一般的雅丹木，風輕雲淡地的上了馬。
    暗中窺探的秦暮，於狹縫中露出一雙彎彎的眼，賀戎驀然回首，朝他輕輕一挑眉，意氣風發，頗有幾分炫耀之意。
    四處張望的秦暮不自在地錯開了視線，繼續窩進了自己的小地方，平靜地咬著手中的蘋果。方才賀戎眼底的輕視傲慢，殺伐果決，竟令他心中為之一顫。他想起那日，他坐在樹上，樹下的人笑意融融，為他張開雙臂，殘留的記憶都是十足的溫暖與安全感。
    目瞪口呆的不止顏朔一人，就連皇帝派來摻和事的幾位大將軍，也是寒蟬若禁。
    幾萬大軍與山穀中急速行軍，寂靜無聲，鐵甲軍向來對賀戎唯命是從，自是素質良好不交頭接耳，而其他幾位將領則是不敢妄言。
    顏朔心跳擂鼓，滿腹胸腔的雄才謀略此時飛快運轉，隻為求得一條脫身之路。而無論他怎麼編造理由，最後指向的終點隻有死亡。賀戎此人睚眥必報，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但凡有一絲懷疑，他絕對無法活著離開。
    解決了心頭大患，秦暮一下子輕鬆起來，靠著麻袋優哉遊哉地看著風景，偶爾欣賞一下玉麵如冠的大才子五顏六色的臉龐，心中更是暢快淋漓。
    相當日，顏朔放叛軍攻進城門，多少黎民百姓無辜枉死，流離失所。無論賀戎如何對待此人，也是他前世的債孽。
    這邊秦暮心情愉悅，顏朔卻在無意之中注意到了他，隨即折扇一開，計上心頭。
    大軍連續行軍，終於在日暮黃昏之時出了楓澗穀，鐵蹄停駐，麵前齊刷刷的跪倒一片敵軍，身後玄色鐵甲的士兵個個麵容冷肅，手中武器出鞘。
    賀戎端坐馬背，紋絲不動，鐵甲士兵一一跪拜行禮，震天的聲音響起，押解在地上的敵軍瑟瑟發抖，有人開始用蹩腳的漢語聲嘶力竭的苦苦哀求。
    “吵死了。”賀戎對其痛哭流涕，不止未動惻隱之心，甚至還十分不耐煩。
    他話音剛落，方才那人便身首異處，血花四濺，不止驚得蠻族俘虜啞然失聲，便是幾位老將軍心中都打突。
    “將軍，這……不太好吧。”在幾位將軍的眉來眼去之下了，最後還是有點資曆的老將軍頂著巨大的壓力委婉地開口，“他們既然已經投降，便不需趕盡殺絕。”他本來還想加一句此舉太過殘忍，但對上賀戎那渾身淩厲的氣勢，到嘴的話也原原本本的咽了回去。
    聞言，賀戎卻是笑了，劍眉星眸，俊朗不凡，“我們的糧草不足，養不起這群廢物。”他的語調輕快，像是在開一個玩笑一般，“李將軍的意思是，讓我放虎歸山嗎？”他的目光落在背脊略彎的老將軍身上，輕輕淺淺，重如千斤。
    “老臣自然不是這個意思。”李將軍惶恐地辯白道，“怪老臣年老糊塗了，一時之間沒有思慮到，此事還是由將軍全權處理。”他拱了拱手，得了赦令忙不迭地躲到了後麵去了。
    直到確定賀戎看不見了，才敢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那麼一大頂帽子扣下來，他可當真擔待不起，一旦說是，賀戎便可說他勾結敵軍，怕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在這荒山野嶺的，他暴屍荒野，賀戎也不需要向皇帝解釋什麼。
    賀戎略施壓力的掃過眾人，果然，在他精心策劃的震懾之下，全都默默無言了。
    “既然得了空閑，我們就順便處理一下，細作的事情。”賀戎一語激起千層浪，所有人都精神一震，顏朔更是差點咬到舌頭，“我賀戎的糧草可沒那麼好燒。”他嘴角溢出一絲冷笑，徹骨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