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戎把玩著茶杯，目光不錯的看著沙盤，良久才開口問道，“韓副將怎麼看？”
    “末將以為，無論如何，楓澗穀至關重要，戰場之上瞬息萬變，掌握主動權的一方更加有利。”
    “看來你支持顏軍師。”
    韓副將退後半步，躬身行禮，額間出了幾滴冷汗，“末將隻忠於將軍一人。”
    如今兩軍正隔著楓澗穀對峙，若繞遠路則耗時耗力，但楓澗穀地勢險峻，易守難攻。整個軍隊都在對此問題爭論不休，賀戎的態度卻是不清楚。
    秦暮閉嘴裝著啞巴，上完最後一層藥粉，拉開布巾繞到賀戎的身後，彎腰去夠他身前的布巾。倒是吃了身材矮小的虧，整個人像是趴在他身上一般。
    偏偏這紈絝王爺懶得手也不願意動，秦暮又不願與他有身體接觸，別扭的姿勢支撐著身體，搞得滿頭大汗。
    見他實在累的夠嗆，賀戎側目唇角牽起一絲笑意，大手接過布巾自己打了個結。
    秦暮鬆了一口氣，攥起袖口抹了抹額角虛汗，“好……好了，注意不要沾水。”
    “陸大夫是不是忘了一件事？”賀戎套上裏衣，不緊不慢地問道。
    收攏著桌上散亂的藥瓶，少年眼神飄忽，迷茫而怯懦地回答，“沒……沒有。”他偷偷瞥了賀戎一眼，被他灼灼地目光一驚，險些打翻手中的藥瓶。
    “這裏是不是也要上一下藥？”手掌被人強勢地拉了過去，袖角被掀起至臂彎，細碎雜亂的傷口密密麻麻的交織在白皙消瘦的小臂之上。
    有的已經結了痂呈深黑之色，有的還滾落著鮮紅的小血珠，顯然是新傷加舊傷，日複一日累積堆疊。
    剛才起了惡趣味想要逗一逗少年，可不經意瞥見他那傷痕累累的手臂，卻在下一刻心緒不寧起來，竟會做出強勢拉人的動作。
    秦暮被他驚到，拽了拽手，卻被對方拉的更緊。一時間手足無措，“不……不，用了。”他拉過袖子蓋住了自己淒慘的手臂，“都是小傷。”
    見他閃躲的動作，賀戎眉頭一皺，“不準亂動。”一字一頓，鏗鏘有力。
    少年被震的渾身僵硬，木楞楞的看著他對著藥箱挑三揀四，最後嫌棄至極地隻拿出一條幹淨的布巾，“在這等著。”
    少年瞪大眼，烏溜溜的眼睛裏是一片清澈空茫，賀戎起身轉進了屏風之後，拿出白玉藥瓶，涼滑的藥膏沁如肌膚，全身都清涼舒怡。
    “好了，回去養上一天，這藥好得快。”替他整理好衣袖，賀戎囑咐完手掌才緩緩卸了力，指尖相觸溫柔繾綣驟然而生。
    秦暮一驚，回過神來，“謝謝。”
    語氣是前所未有的鎮定，但事實上慌亂一絲沒有減少，側身想要躲過那人的包圍，卻笨拙地被桌角絆倒，眼疾手快地賀戎攬過他的腰身，秦暮一個翻轉穩穩當當地坐在了他的左腿之上。
    男人霸道而強勢地鎖緊他的腰身，極具侵略性的氣息攀沿而上，“走路小心一點。”男人說著叮囑，眼中卻又幾分暗藏的喜色。
    少年的臉瞬間就紅了個徹底，慌亂推拒著站了起來，拉起藥箱落荒而逃。
    望著那踉踉蹌蹌跑開的身影，賀戎難得好心情地笑了笑，胸中多了幾分不得而知的奇異情緒。
    “行了，出去吧。”他冷靜自持地擺了擺手，尾音微沉，不怒自威，“你放心直言就可以，不必誠惶誠恐，你知道我最討厭話中有話了，下次再這樣我便不談情意了。”
    原本已經僵直了的腰板，更往下抵了低，肩膀上的骨頭都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咯聲，韓卓一字一句更加鄭重，“末將知曉了，末將告退。”
    手尖輕觸，沙盤中的紅色小旗順勢而倒，賀戎眼中的深沉更多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