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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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海,
您好,海先生,假如我有幸得以讓您看見這封信的話,那麼我已經滿足了。
請不要擔心,我們不曾見麵,事實上,我很想見見您。我聽說,你是那麼的廣闊,那麼的美麗,你的壽命比一切的生物都要恒久;我又聽說你卻是那麼的神秘,不讓任何人看穿你的心思;我也聽說過你很多很多的故事,但是,似乎這一切故事都是悲傷的。
我曾經想過,要是我在有生之年可以見您一麵的話,那該是過麼的幸運呢?可是,這個願望大概永遠都不能實現了。我們連的連長說,我們被困在了這裏,連長告訴我,總部說不打算支援我們——我們被遺棄在了戰場上。這件事隻有我和連長知道,我們直到我們不可以將這般殘酷的現實告訴我們連的士兵們,要知道,他們還很年輕。
麵對冷血無情的敵軍,我們的下場幾乎隻有一個而已。
事實上,我也隻是在軍隊中待了兩年,說不上老兵,但是我已經看過夠多了,最初和我同一批入伍上戰場的,也隻剩下我和連長了。戰火無情,最初的一班兄弟啊,也隻剩下我們倆了。我們連中,最小的僅僅隻有十六歲,他叫傑尼。克斯,甚至還沒有談過一次戀愛,就把自己的青春葬送在這了,如果他要是知道自己的命運,會是有那麼的不甘。
還有,我們連中還有一個話嘮,班。本尼。他啊,整天開口閉口就離不開他的妻子,他說他的妻子在他入伍的時候已經懷孕了,像是三個多月?總之,這是一個非常煩人的家夥。你知道嗎?我們連中還有一個很會說冷笑話的黑人小夥,他叫安東尼。麥克斯基,就是在炮火轟到他麵前的時候,還可以說冷笑話的一個家夥,我們大多數都會叫他閉嘴,不過老實講,他的笑話其實也挺好笑的。
還有一個情聖,塞巴斯蒂安。洛克斯,整天都在分享著他的泡妞心得。其中,還有一個瘦弱的小夥,科夫。傑森,就那小身板,我們都不知道他是怎麼通過入伍測試的,不過,他為人老實善良,有一次居然把自己的軍糧給了一隻快餓死的流浪狗!
還有一對兄弟,哥哥叫艾森。傑西,弟弟叫曼森。傑西,他們倆從小就在孤兒院長大,無親無故無依無靠,他們說:「父母的遺棄一定是因為覺得我們沒有價值吧?於是我們就來到了戰場,至少對國家來說,我們還是有價值的。」我聽到這番話的時候,心酸得要命。
還有懶得要命的湯姆。蘭,好吃懶做,但是在戰場上永遠是衝在最前麵的一個;還有斯坦。馬丁森,他畫畫可好了,要是做畫家一定會有大好前途的;還有布爾。克林,這個笑容純真的小夥子,他的笑容好比天上的太陽燦爛,足以溫暖每一個想家的人。
剛入伍的時候不怎麼說話的艾利。本也在一班兄弟的鼓舞下開始了他的濤濤偉論,差點沒變成話嘮;剛入伍的時候害羞得要命的維克斯。傑瑪。安本現在也在戰壕裏跳起了肚皮舞;剛入伍的時候連槍都不會用的丁克。利現在也變成了連中數一數二的神槍手。
還有我們的連長,我的連長,我的長官,我的愛人,弗希克。馬可,我們在很小很小的時候便已經認識,我們也曾約定在戰爭結束後一起去看看您,可是我想這一切一切都在這一刻成為了奢望。我們不知道今晚是不是我們相擁而眠的最後一個晚上,也不知道我們是否能看見下一天的太陽,我們也知道我們這段戀情終究不會被世人所接受。但是,親愛的海,請您不要介意我們這對罪人對你的憧憬。
您看,十五條鮮活的人命呐,現在正靜靜的等待著死神的到來。也許我們會被敵軍抓住?虐待?逼供?或者是直接用那黑洞洞的槍口對準我們的眉心,然後毫不留情的扣動扳機?
也許我們隻是為國家犧牲的人們中的一個小點,像是海中的一顆碎石一般,但是寬闊的海啊,你卻寬容的讓那塊小石接受你的庇護,在您的庇護下渡過千萬年的歲月。也許我們終會被世人遺忘,但是,我們的榮耀將永存於心,就算死後化成黃土白骨、或是終究化為塵埃飄散,我也希望那塵埃得以乘著溫柔的風,回歸您的懷抱,接受您的庇護。
敵軍的旗幟在遠方張牙舞爪,我知道,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海啊!就讓我們用最後的力氣,扣動以無剩下多少子彈的槍膛扳機,用最後的呐喊,以及我們的血肉——甚至生命,為你歌頌!天佑美利堅!
加利普。楠筆」
「一個殘疾的老人坐輪椅上,停在了展示台前,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一個下午過去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在他身後走過,直到展示廳要關門的時候,一個青年人焦急的走了過來,看到老人的時候鬆了一口氣,他對老人說:「爸!你怎麼又在這裏了!」
他的父親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得癡癡呆呆,但是他不知道這是不是一件好事,至少父親已經差不多忘記了以前的那些事,不再整天都活在恐懼之中。
「我來,看看他。」
青年人看了看父親看向的地方,展台中隻放著一封信,還有信旁邊的一張照片,那是兩個很好看的男人,笑容之間都透漏著自信。他知道,站在左邊的那個是他的父親,站在右邊的那個……也是他的父親,他一時之間竟有點哽咽,他的父親忘了這麼多事,甚至忘了他自己的名字,也沒有忘記那個人。
「炸彈在我旁邊落下,我當時腿已經沒有了,我記得我緊緊的抱住了他,用身體護住了他,後來……後來,我再睜開眼的時候,他已經沒氣了……連裏麵,隻剩下我一個了。」老人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他哭得如此的淒涼,他說:「他們怎麼就狠心扔下我一個人走了呢!」
兩個男人在展台麵前泣不成聲。
沒過多久,那個老人也去世了,死之前一直緊緊拽著他愛人的遺物——那件破爛的軍裝,隻是他的嘴角,是微笑著的。他的兒子——他的養子將他的屍體火化了,還有那從展台拿回的信,兒子將骨灰灑進了海裏,也算實現了他兩位父親的願望。
老人去世前,他對他的兒子說:「我看見了他在海中等我,他笑得很開心,他還對我說,他說,他等了我很久了,可是他不敢催我,過了這麼過年,他還是沒變。」
在老人的最後一點骨灰回歸到海洋的時候,我仿佛看見了老父親和他的戰友們。那個笑得這麼開心的一定是布爾。克林吧?那兩個長的很相似的一定是艾森。傑西和曼森。傑西倆兄弟吧?那個瘦瘦弱弱的一定是科夫。傑森吧?……等我一個一個的認出了他們的時候,正好是十五個,老父親也變成了當年英俊的樣子……。」
一個中年的男人一邊哭一邊說著。
「我第一次親眼看見了我的父親……另一個父親。他在笑,他仿佛知道我是誰,他對我說:「兒子,我的兒子,終有一天我們會再見的,而且,永遠也不會分別。」我想,他們現在很幸福,所以,我也會很努力的活著,到時候我就有很多有趣的事能和他們分享了。而我們下一次的重逢,也會在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