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綰綰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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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後到底年紀大了,原隻是著了些風寒卻不料病體日見沉重,太醫日日請脈仍不見起色,玄淩每日下了朝便去問安。我也去請了幾回安,玄淩怕我也染了風寒,不許我再去。每日眉莊隨侍左右,也算替我盡一份心罷。新年到了,因太後病重,宮裏處處斂了喜慶的氣氛,就連除夕的家宴也隻是草草的舉行了應個景兒便罷。正月初一一早卯時眾妃嬪攜了皇子帝姬均按品服大妝排了位次給帝後拜年。太後那邊傳旨說免了,恐去的人太多擾了太後養病。於是帝後去太廟祭天祈福,眾人也便散了。好些日子沒見到眉莊了,見麵自是親熱,眉莊拉了我的手笑道:“嬛兒,你這些日子足不出戶,氣色養得越發好了。”我撫著朧月的小腦袋笑道:“今日姐姐不用去太後那邊嗎?”眉莊略帶了愁容,歎道:“太後吩咐大節下的讓我自在些,不用過去拘著了。”我歎了口氣,道:“太後鳳體自有神佛護佑,姐姐也要寬心才是。多日不見,不如帶了朧月去我宮裏吧,我也有好些天不見她了呢。”說著攜了朧月一同上了暖轎,眉莊的轎輦隨在後麵往棠梨宮去了。朧月與我已不似初見時生疏,上了轎輦朧月靜靜的倚著我。我攬著她,捏著她的小手,心中生出無限的愛憐。“綰綰?”我輕輕的試著喚她,對於這個玄陵親賜的名字,我始終心存芥蒂,從不曾這樣叫過她,為什麼我逃不出莞莞的陰影,我的女兒竟也擺脫不了。“嗯?”朧月睜大她那小鹿般的眼睛看著我,她也不習慣我這樣叫她呢。我摸摸她的小臉,輕輕笑道:“綰綰,告訴母妃,父皇疼愛你嗎?”綰綰想了想,說:“父皇最疼綰綰了。惠母妃說隻有綰綰能坐在父皇的腿上聽父皇講故事,予漓哥哥、淑和姐姐還有溫儀姐姐都沒有聽過呢。”心頭有千萬般滋味湧動,一句話也說不出,隻是緊緊的摟著她。綰綰的小手摸了摸我的肚子,抬頭看著我,說:“惠母妃說這裏麵有一個我的小弟弟呢,是真的嗎?小弟弟為什麼在肚子裏麵啊?”我不覺有些哭笑不得,道:“因為小弟弟怕冷啊。”綰綰鄒起小眉頭,想了想,很小心的問:“如果綰綰也怕冷,母妃是不是也把綰綰放在肚子裏麵啊?”我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幸虧已經落轎,便強忍著笑帶她下轎。眉莊笑道:“妹妹這裏梅花開的真好。”我笑道:“這幾株紫蒂梅是我好幾年前特意尋來的名品,那時宮中隻有我這一處有,如今上林苑中也有了呢。這些年竟開得越發好了。”說著命小福子挑好的折些,插幾瓶分送給幾位相好的娘娘。小連子在瑩心殿門口迎候,叩頭道:“奴才小連子給莞妃娘娘請安,給惠昭容娘娘請安。恭祝二位娘娘新年鳳體安康,吉祥如意。願莞妃娘娘平安誕下小皇子,願惠昭容娘娘早得皇嗣!”我笑道:“這麼早就等著討賞了?”小連子叩首笑道:“不隻是奴才,全宮的奴才都等著討賞呢。”於是和眉莊一起受了眾人的禮,命浣碧和品兒帶著朧月去玩了。正殿雖籠了大火盆卻並不暖和,於是和眉莊去後殿休息。命槿汐幫我卸去了沉重的簪環,脫去了鑲珠綴玉的禮服,覺得輕鬆了許多。隻是隨意地挽個墜馬髻,插了一枝雕了玉蘭花的羊脂玉簪,穿了一件貼身小襖,係上石榴裙歪在榻上和眉莊說話。眉莊摸著我的肚子,笑道:“嬛兒的肚子幾日不見竟又長了些,這才三個多月怎的這般大!”我不覺苦笑道:“這肚子恐怕要成這宮裏的笑話了,可有人說什麼?”眉莊笑道:“可不是,前兩日皇後去給太後請安,還說起妹妹的肚子呢,說懷了三個月竟像五個月一般大,必是個不得了的孩子,說不準象哪吒一樣,生下來就會走呢。逗得太後也忍不住笑了。”我不覺蹙眉,皇後想搞什麼名堂?必是不安好心。
    我歎口氣,道:“這孩子是在宮外有的,本來就怕有人說三道四,偏這肚子這麼大。愛說什麼由她們去吧,恐怕後麵還有故事呢。”眉莊愣了愣,道:“無論如何總是皇上的骨肉,她們還能怎樣?妹妹不要過慮了。”我幾乎想把這四年間發生的事情都和盤托出,卻終是開不了口。眉莊見我神思恍惚,笑道:“大過節的,妹妹何必總想著這些事,如今妹妹回了宮又懷了身孕,這都是大喜的事情啊!”我苦笑一下,拉了眉莊的手道:“姐姐,你總在那邊陪著太後也不是長久之計。如今太後的身子骨也越發不如前幾年了,你該為自己打算才是。你雖無心爭寵,可是不如此如何在宮裏立足?這是我回宮那日姐姐說的話,姐姐莫非忘了?”眉莊歎道:“皇上對嬛兒總還有幾分真意,對我卻從未放在心上,妹妹該是了解我的,我怎能向一個對我毫無情分的人婉轉獻媚,曲意逢迎?從前我也曾把他看作是我的夫君,縱不能一心一意,但對我尚有些寵愛也便罷了。那次禁足,我幾乎含冤死在那裏,怎能不冷了心腸?隻可惜我沒個一男半女,竟連個心裏的依靠也沒有。”說著滾下淚來。我拿出帕子替她拭淚,勉強笑道:“我的傻姐姐,朧月不就是你的女兒嗎?”眉莊握了我的手,一句話也沒有,隻是落淚。半晌方道:“妹妹,若不是有你,這宮裏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過了。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忙捂了她的嘴不許她再說下去,心中酸楚難言。又搜腸刮肚的尋了好些笑話講給她聽,好半天才漸漸好了。說著又說起了那日陵容送繡品的事,眉莊聽我並未將此事告訴玄淩,蹙了眉道:“妹妹這是何意?我卻樂得看她們狗咬狗!”我笑道:“如此可不是正中了陵容的計?皇後怎能輕易扳倒,時機尚未成熟。況且我現在隻想平安生下這個孩子,不想再生事端。隻要太後在,就沒有人能動得了皇後,何不再等上幾年?”我頓了頓,又道:“許多事情,皇上未必毫無察覺。但是要讓皇上看破她的真麵目,卻是需要火候的。”
    正說著,外麵嚷嚷起來,亂七八糟的,似乎還有朧月的哭聲。槿汐慌慌張張來回,說朧月躲貓貓撞了頭。我忙披了長裳去看。隻見朧月眼角還噙著淚,自己揉著後腦勺不吭聲,浣碧品兒蹲在朧月身邊,拿她最愛吃的糖果哄她,她也不理睬。我和眉莊忙趕過去看,還好,後腦勺上鼓了個包卻並無大礙。朧月見了眉莊,一頭紮進眉莊懷裏又哭了起來。看著眉莊摟了她,百般憐愛,心中百感交集,忽又想起方才眉莊的話,心頭更是酸澀不已。乾元二十一年的新年,正月初一,在沉鬱的氣氛中過去了。心中也籠罩著不安和壓抑,也許這預示著這是並不太平的一年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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