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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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東歌走出房間,寄且行先他一步把足靴拿了過來,蔚東歌下台階穿上鞋子,寄且行已經將還在咕嚕咕嚕沸騰的瓦罐擺上石桌,掀開罐蓋,小勺將裏麵濃稠的湯帶肉舀出,用玉碗盛上,熱氣蒸騰上升。
蔚東歌撩起下擺,端坐在石椅上,青翠花紋的玉碗裏紅色果子跟嫩白雞肉色彩鮮豔,看起來十分可口,難得的蔚東歌有了些許食欲。
他執起玉勺,沾點上小半勺,送入嘴中。
寄且行緊張的呼吸都屏住了,蔚東歌抿抿嘴,第一次在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你,不習辟穀是因為這個嗎?”蔚東歌皺起眉頭,像是歎息一樣的問到。
寄且行正等著蔚東歌說口感,下意識的“啊?”了一句。
“以廚入道的話也許可以事半功倍……現在還來得及,我應該早點意識到你不願意習劍的真正原因……”蔚東歌輕輕放下玉勺,轉過頭來看寄且行,“你在這裏一直很乖巧很懂事,其實……像一般的徒弟對師父撒撒嬌也是可以的,我能做到的都會滿足你。”
“師尊……”雖然這是蔚東歌第一次這麼情感外露,但是寄且行還是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寄且行不辟穀確實是為了讓自己做的更好吃,卻不是因為想要以廚入道,他略一思索,回答道,“師尊,我沒有過以廚入道的想法,相比起來以廚入道,我更偏向以劍入道,這個,隻是給自己想的人做吃的……”
話音剛落,寄且行就感覺自己神識猛然觸動了一下,接著眼前一花。
蔚東歌迅速伸手將寄且行抱住,放在藤椅上,抬手為寄且行布陣護法。
“竟然以廚接觸到了道心……”蔚東歌看寄且行入道不深,鬆了口氣,隻是別人用盡方法都無法觸動分毫的道心竟然讓這小子隻是做頓飯就觸動了……這樣的機遇令人眼紅,不過蔚東歌早已接觸過道心,又俗事已了,看寄且行因入道心而悟道,隻是無奈的歎了口氣,給他護法。
這孩子天賦高,隻是有點太隨性了。
蔚東歌布好陣法,搖了搖頭,抬眼就看見那冒著熱氣的瓦罐湯。
寄且行知道什麼是道心,也知道什麼是悟道,他在蔚東歌昏睡的那兩年把正堂裏地上的書看了小半,裏麵相關的知識很多,隻是每個人入的道不同,所以實際也沒有什麼參考。
寄且行一瞬間忘了自己是誰,來自哪裏,去往何方,他看見眼前有一處亮光,便抬步走去,不過幾息,眼前豁然開朗,寄且行定睛一看,但是也不是自己料想的任何一種情形,是……屍山……
無數殘缺的屍首堆疊在一起,在如血的殘陽裏,像是高山一般,層層疊疊層層疊疊一直聳入空中,像是要直接插入雲霄,寄且行隱隱約約看到屍山的最頂端模模糊糊好像有個人影,他想詢問一下這是何地,抬手發覺自己竟然一直握著九魄劍。
既然有武器,那就更沒有什麼好怕的了,寄且行先不去思索這裏的怪異,禦空飛起,往屍山頂端而去。
遠遠的就能看見一個人的背影,是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高挽的發髻上也是一絲雜色都沒有的純黑色,長長的發帶隨著摻雜著濃濃血腥味的風飄揚,衣袍也隨著風被掀起,他正伸出一隻手,淩空捏住了一個掙紮的人的脖子,用力一收,那人脖頸裏噴出濁血,被男人身前不知名的屏障阻擋,男人輕輕一甩,半空中斷了脖頸的人就被甩開,掉進成堆的屍山裏。
男人手掌一翻,一個嚎叫的人又被抓了過來,寄且行背脊上泛出冷汗,仔細看去,那“嚎叫”的人根本就沒有臉。
是的,沒有五官的一張平直的臉。
就像是特意做出來的木樁人偶。
“請問一下……”場麵再詭異,想從這裏出去的寄且行也管不了這麼多了。
似乎才發現身後來了人,黑衣男人轉過頭來,寄且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雙冰冷到極致的輝月般的眸子,眼角下的淚痣緩和了這份冰冷,桃花瓣似的眼睛看過來,那張精致的臉是寄且行朝思夜想,熟悉至極的臉。
“師尊……?”寄且行不可置信的喃喃出聲。
蔚東歌半麵飛濺的血跡,他修長的手指一用勁,然後甩掉手上沒了動靜的人偶,他皺起弦月眉,盯寄且行半晌,才道:“你是誰?”
“師尊,我是……”寄且行剛想解釋,又頓住了,師尊不可能不認得他,那這個師尊是幻境嗎?可是自己從來沒想過這樣的場景。
蔚東歌看那莫名其妙出現的小子突然不出聲,抬眼打量他片刻:“你是妖族?”
“我是。”寄且行握緊了自己手裏的九魄,警惕又迅速的回答麵前這個“師尊”的問題。
“修煉倒是正道。”對妖族的偏見不是很大的蔚東歌漫不經心的看了他一眼,正要轉身繼續做自己正在做的事,轉頭一瞬間卻瞥到了這個妖族少年手裏握的劍柄,他猛然一震,下一刻,血紅的劍刃就貼在了寄且行的脖頸,刺痛從中傳來。
“這劍從何而來?你是誰?!”蔚東歌劍刃深入,暴虐讓他雙目泛紅,一時之間發絲飛揚,巨大的威壓爆開,血紅雙目的蔚東歌像是一個嗜血成性的魔頭,鮮血沾在他的臉側,在寄且行眼裏,又窺到了另一種美感的師尊。
“如果我想害你,早就出手了,我不是來害你的。你受傷了吧?”寄且行知道自己師尊心軟,他雖然不知道這個“師尊”為什麼不認識他,或許是幻境,無論是什麼情況,寄且行都不想攻擊蔚東歌。
他腦筋轉的極快,想到那些人偶的血跡都不會濺到蔚東歌身上,而且人偶的血是濁血,而師尊那臉上的血跡鮮紅,人偶身上就無從尋起,所以他大膽的猜到。
然而蔚東歌卻手腕一揮,竟是直接想把寄且行的頭砍下來。
並沒有料想中的鮮血噴薄,那個妖族小子被一個不請自到的人救走,蔚東歌眉頭一跳,麵上也帶了不悅的神情。
寄且行鼻裏嗅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寬大的白袖將他推至身後,還掐訣給他立了一個保護罩。
寄且行望著這一身白衣的男人,那人敏銳的察覺到了他的視線,不經意的回眸,寄且行看見他的麵容的瞬間,雖有預感,但還是結結實實的感覺到荒謬,他啞然片刻,才嘶啞的開口:“師……師尊?!”
來人也是蔚東歌。
然而白衣的蔚東歌卻也是皺了皺眉,沉吟片刻,薄唇輕啟,說了同樣的一句話:“你是誰?”
寄且行還來不及回答,那邊黑衣的蔚東歌先是揮下飲滿鮮血的九魄,然後像是離弦的箭一樣衝了過來。
“不知悔改。”白衣的蔚東歌手裏同樣是鮮紅的九魄劍,不過相比對麵,他的九魄顏色淡了很多,顏色也不算張揚。
兩人纏鬥在了一起,黑衣的蔚東歌角度刁鑽的刺入白衣蔚東歌的肩頭,挑出鮮紅的血跡,避之不及,或者是根本沒有躲避的念頭,鮮血濺在黑衣蔚東歌的臉上,帶出的卻是更加瘋狂的神色。
然而白衣蔚東歌的傷口卻在眨眼間愈合了,連帶噴湧的血跡都消失得一幹二淨,他趁著這個時機一劍劈向黑衣蔚東歌,黑衣蔚東歌躲避不了,肩上血肉翻口,被白衣蔚東歌一掌推開了。
“‘蔚東歌’!!”黑衣蔚東歌怒不可待,怒吼一聲,提劍再次攻上。
寄且行見他兩個師尊打起來了,而且身上的越來越多,他急得不行,想衝出去阻止卻發現自己根本出不去白衣蔚東歌給他布下的保護罩,他咬咬牙,舉起九魄劍就開始攻擊這個堅硬的保護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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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東歌感覺到了寄且行不尋常的靈力波動,然而悟道不能為外物打斷,不然即使悟出來了也會形同雞肋。
於是蔚東歌隻是握住寄且行不自覺捏成一個拳頭的手,希望他能好受一些。
與此同時,正在攻擊保護罩的寄且行發現自己身體內師尊留在他身體裏的靈氣活躍起來,瘋狂吸收著周圍的靈氣,寄且行心下了然,將蔚東歌的靈力聚於掌中,用力一擊,保護罩應聲而碎。
本來不可能被那妖族小子打碎的保護罩竟然碎了,讓白衣蔚東歌注意力被吸引過來,隻是偏頭不過一息的功夫,黑衣蔚東歌的九魄劍穿胸而過,白衣蔚東歌身形劇震,瞬間化為一縷青煙消散了。
“師尊!”寄且行急忙喊到,然而黑衣的蔚東歌一瞬間就來到了他身前,嘴角微微勾起弧度,似乎是愉悅的,手起劍落,讓黑衣蔚東歌惱怒的是,這個妖族小子竟然還活著!
寄且行的發帶斷成兩截,是蔚東歌給他的見麵禮,藻精煉成的發帶,這發帶完成了他的使命,軟趴趴的一絲靈力都沒有了。
寄且行伸手握住兩截發帶,正握著寄且行手的蔚東歌見藤椅上的寄且行麵色平和,發帶卻毫無征兆的斷裂了,他神色一凜。
一擊未中的黑衣蔚東歌果斷的舉起劍,再一次的刺向寄且行,寄且行舉劍抵住他的攻擊,可是還有些勉強,眼前的蔚東歌他看不穿修為,眼看黑衣蔚東歌抬起手,要一擊將寄且行了結的時候,寄且行突然胸口射出一道冰冷的光劍,措不及手的黑衣蔚東歌當場被光劍對穿,同白衣蔚東歌一樣,化為一縷青煙,同之前懸浮在空中的另一縷青煙融合在一起。
下一刻,這裏劇烈的震動,以肉眼可見的裂縫從遠處裂過來,寄且行知道這裏要塌了。
他身邊的遠處又出現了那眼熟的刺目的光亮,在夕陽紅到詭異的光亮中,一團純白的光亮無疑讓人側目,於是寄且行握住九魄劍,往光亮的那處禦空飛去,進入光亮之前他回過頭,隻見那團青煙包裹著,漸漸成了一個人形的模樣,一瞬間青煙散去,墨紗白衣的蔚東歌閉著眼睛,靜靜的立在空中。
進入的刹那間,墨紗白衣的蔚東歌衣衫振飛,睜開了眼睛,輝月般的眸子染上了殘陽滲人的紅,直直的看向寄且行的眼裏。
寄且行再睜開眼睛時,看到的是滿樹繁花,蔚東歌正背對著他,仰頭望著飄落的杏花,喃喃的,似乎在跟寄且行說話,似乎又在自言自語。
“過兩年,就有杏果可以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