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鼠一走，天道急忙熄燈躺到床上用被子蓋住頭，卻仍舊聽到黑暗中亮起的一抹光中傳來一聲歎息。
    “師尊……夜深了，您又不睡。”
    天道躺在床上裝作聽不到。
    白撿從光芒中走出，點上燈站在床邊默默站著，手指輕敲劍柄的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兩人僵持半晌，終歸是天道憋不住，露出滿臉幽怨的神情看著自家亭亭白衣少年，說道：“我是神！根本不用睡覺！”
    某人撇撇嘴，無奈道：“師尊，就算是神也有神力消耗完的時候，您要好好休息。”
    天道狡辯：“我有好好休息！”
    “是嗎？”白撿看著那白發三千神情落寞。
    又來了……
    天道坐起身，微皺眉頭扶額歎息，她最受不了白撿用這神情看她，每回都讓她想起初遇白撿時的情形。
    漫天飄雪，瘦弱單薄的孩子坐在牆角抱住自己，睜大眼睛神情麻木看街上人來人往，世間嬉笑歡樂，皆與他無關。
    那時天道並不想救他。
    因為他的天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寫著“死”。
    本想徑直走去卻陰差陽錯低頭望了一眼，那雙眸子純黑無辜卻夾雜無限哀傷，明明麵無表情卻分明讓天道覺得這是一隻被人拋棄的小狗。
    “知道了知道了！”天道握拳，恨得牙癢癢，若不是如今她一身神力皆與眾生掛鉤，還真輪不到這小徒弟在她麵前作威作福。“你趕緊回北山，苦樂草出世還日日往寒清虛跑，也不怕眨眼間苦樂草便被人搶走。”
    “師尊如此不乖，白撿無法專心。”白撿睜著眼睛說瞎話，明明就是想他家師尊。
    ——
    輪回跟著少年在狹小的巷子中轉來轉去，又在彎彎曲曲的林間小路走上半晌，才看見一盞孤獨的明黃燈籠在風中搖蕩。
    燈下站著一個四五歲的孩子，遠遠見到少年急呼呼叫著跑進破破爛爛的屋子裏，再出來時，身後跟著兩個與他年齡相仿的孩子，臉上全是掩蓋不住的欣喜，一窩蜂朝少年跑來，圍繞著他哥哥長哥哥短簇擁著他走進屋內，被冷落的輪回默默跟在他們身後。
    進到屋內，輪回才知道這屋子比外觀看起來還要糟。
    四處都是洞，能夠透過屋脊看到黑夜中閃爍的星星，風從洞中穿過，吹到輪回身上，引得骨頭刺痛。他看著一屋四個孩子一個少年，在橘黃燈光下其樂融融的模樣，實在是難以想象他們曾在這破房子裏麵度過多少苦難。
    少年笑著說：“吃飯啦。”說完從懷裏拿出一個包子，分成好幾份。
    輪回一看，咽咽唾沫，覺得肚子更餓。
    他們將那小得兩口就能夠塞進嘴裏的包子吃完，圍坐在少年身邊，怯怯打量輪回。
    “哥哥？”唯一的一個女生抬起瘦削的臉，睜著晶亮的眼睛看向少年。
    “他是個好人哦。”少年摸摸女孩的頭，“隻是長得醜一些罷了。”
    輪回“啊啊啊”抗議。
    他都把整個身子除去眼睛全遮上了，這都能看出他醜真是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