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文搖了搖頭，問段石玉：“說了什麼？”
    段石玉好奇道：“先生在禦史府中，沒人聊起這事麼？”
    張子文又搖頭，說：“禦史府中的人都很小心。”
    段石玉哦了聲，說道：“今年年冬寒冷，凍死了不少建通天閣的苦工，工期又要延誤了，父皇他為了修通天閣，連死刑都免了，把所有罪犯都拉去修通天閣，這會兒又凍死很多，我父皇也知道不能在明目張膽的征調百姓了，太子便提出要輕罪重罰，嗬……這個時候，還玩這一套。”
    段石玉說的輕鬆，但是張子文知道段石玉對此心懷埋怨，他抬手將段石玉耳朵上還沾著的炭灰拭去，說：“你要沉住氣，先不要與他明理爭辯。”
    “嗯，我知道。”
    段石玉抬眼想偷瞄了眼張子文，卻看見張子文也正看著他。他目光定格在張子文的臉上，心中欲望又按耐不住，他問：“我可以，在先生這邊睡麼？”
    張子文把手抽回去，搖了搖頭。
    “先生~~”段石玉撒嬌喊道，他複又拉住張子文的手，把臉埋在張子文被子上，死活賴著不動。
    張子文一怔，渾身的汗毛倒豎，他輕微的打了個顫，推辭道：“天快亮了，我一會兒就要去府上了。”
    他的話音剛落，城中的鍾被更夫敲牆，接著鼓樓也響起了鼓聲。
    段石玉歎了口氣，握住張子文的手在自己的臉上搓了下，喪氣道：“那好吧，我先回去了，明晚再來看先生。”
    “嗯。”張子文點頭。
    段石玉起身，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轉過頭來，一臉的不舍。張子文揮揮手，讓他走，段石玉反而站定了，看了張子文好一會，又走近，附身突然抱住張子文，在他嘴上狠狠裹了一口，這才風一般跑出去。
    張子文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摸了摸自己的嘴，神情複雜。
    ……
    巫渚被奉命逮捕，沒有皇帝的命令，隻由太子一人操控，將他交給了鐵梨花。巫渚是個硬骨頭，被鐵梨花一番嚴刑拷打，依然是閉口不言。
    鐵梨花的剔骨刀見了血，也沒有得到任何可靠有用的消息。不是鐵梨花無能，隻是她不敢。
    侍禦史巫渚一副病怏怏的模樣，麵色蠟黃，不動他，都感覺他隨時會死，而他又是目前抓出幕後黑手的唯一途徑，鐵梨花隻用了皮肉之刑，不敢下手太重。然而三日，太子沒得到鐵梨花的消息，心中焦急，便自己去了一趟大獄。這一看，心裏是又氣又急。
    鐵梨花已經不敢下手了，她站在巫渚旁邊，而此刻在巫渚身上紮針的卻是個大夫。
    季青雲搬出了將軍府，太子已經全然信任他，給他安排了自己的府邸。季青雲知道這次抓了巫渚，等尉遲遠回來，不會給他好臉色看，搬出去，在各方麵來說，都有利。
    他也沒有多餘的行李，隻有幾件換洗的衣服和從豫州回來時尉遲遠給他的狐裘披風而已。
    他隻在新的府邸饒了一圈，又被太子召去了大獄。
    與上次抓住的刺客相比，巫渚受的苦要少很多，而且還特例給他在獄中治病。
    “這老東西身子骨本來就不行，要是把他弄死了，就沒線索了。”太子一拍手，氣的直跺腳。
    季青雲不多言，走上前去，給巫渚把了把脈，咂了聲嘴，說：“是快要不行了。”
    太子趕緊上前，去瞧巫渚的臉色。巫渚的臉色青黑，翻著白眼，進氣少出氣多，看上去馬上就要死了。
    太子嘖了聲，埋怨鐵梨花，“你下手也太重了！”
    “？？？”鐵梨花道：“臣下隻是給他放了點血而已。”
    太子道：“放血？？還隻是？？”
    “……”鐵梨花不言語了，乖乖站在太子身後，一臉漠然。
    季青雲鬆開巫渚的手腕，巫渚的手捶了下去，季青雲輕笑了聲，說：“硬的不行，那就來軟的麼。”
    太子問：“先生何意啊？”
    季青雲拱手，說道：“太子要是相信我，能否讓我與他單獨聊上幾句呢？”
    太子終究是不放心，他的目光在巫渚和季青雲之間徘徊。
    季青雲歎了口氣，說：“我與侍禦史女兒巫杏兒，曾有一麵之緣。”
    侍禦史巫渚家中妻妾不少，卻隻有一個女兒，便是巫杏兒。巫杏兒乖巧聽話，巫渚自是對這掌上明珠疼愛有加。巫渚聽到巫杏兒的名諱，狠狠吸了口氣，瞪大眼睛。
    太子見巫渚終於有了點反應，揮了揮手，趕緊帶著鐵梨花和獄吏走出了獄。
    季青雲見幾人走遠了，拾起一塊銅格，在巫渚麵前晃了晃，說：“太子手下那麼多大臣，你知道為什麼他唯獨帶我最親近麼？”
    巫渚打量著季青雲，啐了口，說：“你敢動我女兒，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季青雲不理會，自說自話：“因為朝中都是一些腐儒，都怕。太子不講情麵，又好猜忌，要是在太子麵前提陰謀詭計，即便得逞了，日後太子猜忌起來，也不會有好下場。”
    巫渚冷哼一聲，默認了季青雲的說法。
    季青雲笑道：“可吳王就不一樣了。”
    巫渚聞言，渾身一怔。季青雲回頭看了眼門口，湊到巫渚麵前，小聲道：“把禦史府中吳王的耳目告訴我，我保你女兒全身而退。”
    巫渚冷哼一聲，說：“太子這種人，你為什麼要為他做事。”
    “為他？”季青雲同是冷笑一聲，說：“吳王就是看上了你的愚忠，才會把豢養門客這種事交給你。”
    巫渚眼神有些憂鬱，看著季青雲，想要再聽季青雲說下去。
    “同是為上等人辦事，你就呆笨多了，你想著吳王，可吳王想什麼呢？？哼……”季青雲把銅格扔進火筒裏，說：“要不是我托人日夜在你家守著，你早就死在家裏了，你想想，你死了，你家人怎麼辦？”
    巫渚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很不服氣。季青雲笑道：“不過，有人替你想了。”
    “誰？”
    “我。”
    “哼。”巫渚道：“你不過是想從我這裏套話。”
    “我還想保護你那仙女一樣的女兒。”季青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