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文見段石玉放鬆了很多，趕緊說道：“那些俘兵用不得。”
    一說到俘兵，段石玉又緊張起來。冷峻的臉上更添加了幾分寒意，他逼近張子文，問：“先生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讓我殺人？”
    段石玉咬著牙，壓製著心中的怒火。他的眼神冰冷，張子文心驚的後退一步，前腳腳跟磕在後腳上，險些摔倒。
    段石玉想也沒想，拉住張子文的胳膊。張子文堪堪穩住，嚇得直喘氣。段石玉看著他半張開的嘴，腦子裏又湧現出白天做的夢。
    他趕緊鬆開手，臉漲的通紅，轉過身去說：“這些都是我大昱的子民，我殺了他們，不是在抹黑我父皇。”
    這些俘兵殺了，也隻是段石玉自己給自己招黑而已。張子文笑了笑，不去揭穿他，說道：“玉蓮兒狡詐詭譎，到時拿這些俘兵的家小要挾……”
    “我的目的隻是收回失地！”段石玉打斷張子文，說：“殺了俘兵，大大小小那麼多流賊，以後隻會更加頑抗！”
    “……”張子文注視著段石玉憤怒的雙眼良久，深深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這事，算是張子文和段石玉妥協了。
    第二日天剛拂曉，段石玉就整軍出發，在華容郡城牆外擺好攻城陣。
    如張子文說的，玉蓮兒堅守不出。
    副將林超發揮他的嘴炮功能，上前把玉蓮兒一家老小媽了個遍，罵的他祖墳冒青煙。玉蓮兒還是不為所動。
    林超罵的口幹舌燥，隻得退回來。
    張子文又讓石頭上前去，石頭話都說不全，罵人自然是罵不動。張子文交給他一把長槍，石頭二話不說，握住槍柄往前投擲，長槍攜著風聲略過，插在玉蓮兒的兜鍪上。
    玉蓮兒嚇得連連後退，趕緊讓城牆上的弓箭手放箭。
    就這麼一邊挑釁，一邊堅守不出，一對峙就是三天。三天之後，段石玉決定強勢攻城。
    華容郡城牆堅固，又是持續大半個月過去，華容還是久攻不下，段石玉這邊的糧草殆盡，士兵疲乏不堪。
    攻城以來，段石玉幾乎是從未卸甲，連睡覺都穿著兜鍪玄甲，兵士們更是灰頭土臉。不過事情和張子文預料的一樣。玉蓮兒已經將附近郡縣駐紮的守軍調到了華容郡，眼見著華容郡的守軍越來越多。段石玉打算在夜裏抽出一部分騎兵去打山陽倉。
    夜裏，段石玉往後退兵五十公裏。這時，上天又給了他一個意外的驚喜，華容郡郡守孫正陽偷偷摸摸的過來打探軍營，被巡邏兵給抓了過來。
    孫正陽已經年過半百，人很瘦弱，被兵士抓過來丟在段石玉麵前，一頭壘進土裏，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直翻白眼。
    段石玉急道：“快叫閻大夫！”
    “不……不用……”孫正陽哆嗦著摳了摳嗓子眼，吐出一顆牙齒，說：“嘿，牙磕掉了。”
    段石玉，“……”
    張子文，“……”
    孫正陽伏在地上，磕了磕頭，突然就淚如雨下，說：“越王殿下！！！救救我們華容郡的百姓吧！！”
    孫正陽臉變得太快，段石玉有些懵逼，愣了許久。
    張子文知道孫正陽此乃的用意，無非就是為了玉蓮兒拿戰俘家小要挾的事。
    當初濮陽野攻打華容郡，亦是久攻不下，孫正陽主動投降，隻因為華容郡臨縣都被濮陽野拿下，孫正陽怕濮陽野對他心懷憎恨，與濮陽野約定不能屠戮他華容郡的百姓，才肯開城投降。
    華容郡亦是徐州唯一一個沒被濮陽野屠戮的郡。
    張子文已經算好了玉蓮兒的耐心到此為止，段石玉再不退兵，他就要放大招，殺俘兵家小了，所以才在這幾日讓段石玉退兵，去打山陽倉。
    然而孫正陽此來，倒是個意外。張子文心中盤算著，如果這老頭真是為此事而來，那他就要改變策略了。
    段石玉不知道孫正陽來的目的，但他也聽聞了孫正陽的為人。他連忙把孫正陽扶起來，賜了個座位，問：“我要如何才能救郡中百姓？”
    孫正陽老淚縱橫，哭的直喘氣。段石玉看他哭，自己也紅了眼。孫正陽見段石玉有要哭的意思，更覺得心酸了，一把握住段石玉手，哽咽道：“那玉蓮兒這幾日……這幾日在州內搜捕數千名婦孺………嗚嗚……那些女人孩子嗚嗚嗚……”
    孫正陽眼淚鼻涕一大把，每說一句，哭的更甚。但是話隻說到這，段石玉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段石玉悄咪咪的瞥了眼張子文。張子文同時也看了眼段石玉，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把臉轉向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