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真當是棋子，用完即棄，
    他歇了兩日，沒人來尋他，便罷了，
    連日來，他連院子也未曾踏出，
    吃食什麼的，皆在院裏解決，
    他自當是無所謂，便在吃了睡睡了吃，
    順便練練字，將自己當豬養——自然，對外便是宣稱他乃是病體未愈。
    如此到了第三日，終於錢安疾步而來，
    “公子，”他入內，“聖上聖駕至，國公要您上前院迎駕。”
    ——皇帝魏祁駕臨國公府。
    “哦，知了。”錢原答道，便欲擱筆，如此前往便是，
    ——三日來，大哥明麵上是命他休養生息，
    對外宣稱他回京身體不適，在國公府歇養，
    卻是相當於軟禁了他。
    他足不出院門，
    自然，他也是無畏於此。
    隻是，皇帝召見——怕就是所謂此事，
    要不然也不可能讓他一個半死不活的人接駕。
    見錢原起身，便是欲邁出裏屋，
    錢安忙道，“公子，您如此接駕，妥麼？”
    錢原一頓——他身著的乃是在甘州為太守時，
    為節省開支，所穿著的布衣常服。
    錢原低頭一看，暗思，的確不妥，但…
    他蹙眉，“迎駕聖上，豈能緩慢，就如此罷。”
    如此，也是在理。
    “是。”錢安應。
    錢原邁出門，他尚未步出院門，
    便見一著青色服裝的宦官帶著兩位國公府的小仆在門外候著，
    他腳步一頓——先帝的貼身內侍，常白。
    “常公公。”他揖一禮。
    常白回禮，一笑，“錢侍郎客氣了。”
    甚是恭敬。
    ——多年前，為太子伴讀官時，他與常白算老熟人了。
    “久是未見，常公公還是老模樣。”錢原道，
    ——常白也算是好手段，當年姑母去世，
    常白待他，一如既往，還是畢恭畢敬的態度，
    而現如今，能混成新帝段身旁內侍，也是…手段高明。
    常白笑言，“侍郎客氣，咱家看您更是一如從前。”
    ——從前…錢原心中默默嘴角抽搐，
    麵上還是帶著笑意。
    他絲毫不想回憶起那個狂妄自大的家夥。
    “侍郎這邊請。”常白笑道。
    錢原亦笑，“公公客氣，請。”他亦一比手勢。
    三請過後，錢原才笑，道，“如此，我便不客氣了。”
    依言走在了前頭，離常白不過半步餘。
    一行人不緊不慢。
    ——也非他不欲走快，而是常白笑言，“侍郎不必著急。”
    他明了，皇帝無意讓他去前院接駕。
    才是微微一笑，不緊不慢——思來，皇帝怕是有事欲找他，
    但想來，怕也是…
    “侍郎，這邊請。”常白往前，比個手勢。
    錢原看去——此乃前往花廳的路徑。
    “公公，請。”錢原一笑。
    ——
    他是自花廳偏門而入。
    廳內寂靜，他還以為無人在，深感疑惑時，
    步入內裏。
    繞過屏風——他微覺嚇了一跳，
    當然，麵上還是一派平靜不起波瀾的模樣，“臣，見過聖上。”
    那個應當坐在高堂上的人，就在他麵前，
    臉上見是憂愁。
    那人身後還站著一人，著黑衣的暗其五。
    皇帝道，“範歸，你來了，起罷。”
    “謝聖上。”錢原低著頭，道。
    皇帝低咳了一聲，繼而道，“你坐罷。”
    錢原應，“是。”
    皇帝複而低聲咳嗽，錢原蹙眉，“聖上可多勞累？”
    ——魏祁還是太子時，曾患大病一場，而落下咳疾的毛病，
    勞累過度，咳疾便複發。
    而錢原此一生，多半是隨著他的“太子哥哥”成長，
    有些東西，算是烙在了骨子裏頭。
    皇帝魏祁擺擺手，道是不礙事。
    錢原緩過神來——忽而又覺自己多事。
    皇帝魏祁低咳著，那身後的暗其五拿著水，伺候著，
    錢原本想做些什麼，卻又止住了——
    他忽感手足無措。
    良久，魏祁才止住咳嗽，他示意暗其五停下。
    他抬起頭，用那咳得泛紅的雙眼望向錢原，
    “範歸，回來可好？”
    ——或許，他不懂，為何會如此，曾經親密無間的二人離心離德，
    糾結些什麼。
    但為何，短短一句話，
    錢原心尖泛起了酸——他原以為，此生不再抱有何種期望，
    但魏祁一句話，便讓他動搖了。
    他顫著唇，想質問，為何當年要放棄他，放他去甘州那種豺狼虎豹出沒之地，
    也…不想讓自己守著，守在他身旁。
    但他又什麼都沒說，臉上一片冰涼，一塌糊塗，
    良久，他才起身，長揖，“臣，遵命。”
    ——此後，隻有臣，
    質問終究道不出口，想來，那個錢範歸就死守在那片甘州了，再也回不來了。

    作者閑話：

    九十七章無法訂閱，
    但在下做了個百度雲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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