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這副模樣，顧安江的視線微微暗沉，喉結聳動，轉過身去除下雪白的裏衣，隨即邁進了浴池。
    謝珩被他圈在懷裏，身後是男人寬闊的胸膛，溫熱的氣息不斷貼近，勾得謝珩有些麵紅心跳。
    “乖，別動。”顧安江的聲音帶著沙啞，圈住他的手臂卻緊了幾分。
    小孩身上的皮膚滑滑嫩嫩，抱起來十分舒服，顧安江在小孩毛茸茸的頭頂上蹭了蹭，嘴角勾出細小的弧度。
    “轉過身來，叔叔給你洗。”小孩的手掌拍在他身上沒什麼重量，顧安江穩穩把懷裏的人轉了個圈，將人從頭到腳洗了個徹底。
    還散發著熱氣的小孩裹著寬大的外袍坐在床邊，雙腿垂下來晃呀晃的。
    顧安江從不讓旁人進入他的臥房，謝珩也是第一次進，此刻正仰著脖子左看右看，眸子裏閃動著滿滿的好奇。
    眼尖地瞥見書架上擺放的一隻狐狸瓷偶，謝珩啪嗒啪嗒跑過去，伸長了胳膊想夠那隻瓷偶，全然忘記顧安江方才說過的話。
    小狐狸一身火紅，隻有四隻爪子白得像雪，耳朵微微聳著，黑葡萄樣的大眼睛格外靈動。
    謝珩搬過一旁的木椅，手腳並用爬了上去，這才勉強夠到了瓷偶甩在外麵的尾巴尖。
    那最細的一小截豔麗得像是要燒起來，謝珩越看越喜歡，小心翼翼把瓷偶放在手裏端詳。
    “謝珩！放下！誰讓你動的！”
    剛從浴池回來的顧安江遠遠看見謝珩手裏的狐狸瓷偶，大聲嗬斥著，眉目間是顯而易見的擔憂。
    謝珩猛地被嚇了一跳，手下意識一鬆，瓷偶直直掉了下去，在地上摔了粉碎。
    饒是顧安江使了輕功過來，也隻能眼睜睜看著瓷偶碎在自己腳下，發出清脆的聲響，在地麵上變成片片殘渣。
    謝珩縮在一邊不聲不響，眨眼間功夫活靈活現的小狐狸就變成一堆碎片，再回想起方才顧安江的斥責聲，臉不由得垮了下來。
    “……顧叔叔，我……”謝珩剛想開口，臉上就被人摑了一掌。
    “閉嘴！本宮不是說過不許動屋裏的東西嗎！你聽到哪裏去了！把本宮的話當耳旁風嗎！”
    謝珩呆了呆，半晌才伸手捂住右臉，垂著頭不敢看他。
    顧安江那一掌用了七分力氣，打在小孩臉上登時就腫了起來，趁著白皙的膚色格外醒目。
    嘴角邊的血慢慢流下來，謝珩依舊保持著先前的動作沒敢動彈，眼眶早已蓄滿了淚水，一滴滴砸在地上。
    顧叔叔平日裏對自己百般喜愛的，從來沒大聲說過話，今日不過為了一個瓷偶就罵了他，甚至還動手打了他，擱在往日，謝珩是怎麼都想不到的。
    臉上火辣辣的痛感提醒著他這不是夢，謝珩越發委屈，嘟著嘴想衝身前的人撒嬌，誰料剛張了口就被人推了出去。
    “滾，本宮現在不想看見你。”熟悉的聲音滲著絲絲寒意，謝珩慌了神，扒著顧安江的衣袖哭出了聲。
    “顧叔叔……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想看看那小狐狸，不是故意要把它摔壞的……顧叔叔……”
    “……顧叔叔……”
    謝珩站在門外發愣，臉上還帶著未幹的淚痕。
    他不明白為何隻是不小心摔了一個瓷偶，顧叔叔就衝自己發了這麼大火。
    謝珩在外麵等了好幾個時辰，也沒等到那張熟悉的麵孔再次出現。
    小孩緩緩低下頭，一步一頓走了回去，影子在身後拉得很長，顯得格外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