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傑克覺得今天還真是一個無處不充滿刀鋒的日子。
    人類和巨人打，這個正常，還熱血呢，不過，這人和人……
    一個利威爾，一個奈爾，兩個小鬼毫無隔別多年再相遇的熱淚盈眶，一見麵居然動刀子，瞧瞧那氣氛，疑似要打一場的節奏。
    “埃爾文，你說——這兩小子誰揍誰？”老傑克摸著有些許渣子的下巴，一臉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埃爾文的一張臉幾乎是黑的。
    韓吉看他的臉色想，估計是埃爾文團長揍那兩貨吧？
    想到這，她眼睛發亮，於是掛在鼻梁上的眼鏡片都是一層令人嘴角抽搐的反光，亮得讓人無法直視。
    “唉團長，和利威爾一樣的家夥是誰？”
    “一樣？韓吉隊長你哪看得出來那人和兵長一樣了？”佩特拉疑惑的問。
    不得不說，韓吉不愧是有四隻眼睛的人，就觀察能力來看，還真的是十分敏銳的，就連埃爾文也不得不隱晦的看了她一眼。
    “那家夥很厲害啊佩特拉你居然沒看到。”韓吉滿臉打雞血的興奮，在看到佩特拉騎馬上前時，一下湊到人臉前，於是過近的距離讓佩特拉汗顏了。
    她挺想安撫一下韓吉隊長的，但是，這顯然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利威爾拿手的螺旋斬啊，那人居然接下了！那種衝擊力和爆發的速度，奇行種都能被他秒殺，利威爾簡直就是個怪物，現在居然還有人能接的下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韓吉眼神裏滿滿的狂熱，整個人都要撲上去了。
    不過這眼神，說實話還真是危險，讓人聯想起太多不好的玩意了……
    果然她的下一句話就是：“好想研究研究啊！”
    怎麼研究，這個不言而喻。
    眾人都是不約而同的死魚眼放刀子，不過神經可謂不是一般粗的韓吉對這些完全免疫，她撲過去纏著埃爾文追問剛才的問題：“埃爾文埃爾文那家夥到底是誰？”
    連“團長”都省了，也是急切。
    埃爾文萬年老成嚴肅的臉在黑與青中變幻一下，才肯回答：“奈爾……馮戈裏。”
    聽到前麵兩個字時，韓吉腦海還是一片空白的，隻是等到姓氏出來時，她卻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一愣，然後就滿是震驚的扭頭看著那邊還在對持的兩人，嘴巴的足矣塞下一個大雞蛋了！
    “就是那個馮戈裏？！”
    “馮戈裏家的人？怎麼還有和利威爾一樣的人類變態！”
    韓吉隊長，你喊這麼大聲就不怕兵長削你嗎……
    ——
    “利威爾……好久不見。”
    兩人落在一個破舊的屋頂上，說是對持也不算，隻是身上都帶著浴血奮戰過後的氣息，難免強勢了一些，而且，剛才刀斷的失重時刻，兩人都下意識的捉住了對方，以至於現在是一種讓人誤會的姿勢。
    利威爾拽住了奈爾的領子，而奈爾則抓住了他的手。
    近距離的對視，奈爾發現利威爾現在看人的眼神，還真有種分分鍾被削的感覺。
    五年不見，氣勢比當年還強。
    而艾倫見危機解除，已經從巨人的身體裏麵脫離，為了掩護他，三笠以及後麵跟上的士兵們紛紛將被艾倫吸引上來的巨人們砍殺。
    所以說，這裏還真的是個十分不符合氛圍的地方。
    “嗯。”相對於奈爾的見麵的第一句話，利威爾還真是省字。他率先放開了奈爾的領子，奈爾則是被勒得臉色鐵青後放開他的手，挑眉，將口袋裏的眼鏡拿出來，戴上。
    “幾年不見一上來就揪人領子，差點死於非命。”奈爾無奈的說。
    戴上眼鏡的奈爾多了一份冷硬的感覺，漂亮的眸子被藏在眼鏡下麵，說實話，利威爾看著不太樂意。
    不過眼角餘光掃到四周的巨人，這還真不是一個聊天的時候。
    “嘖，你本來就很會作死。”利威爾臭著一張臉的看他，突然靠近一步，“你有多久沒拿刀了，生硬成這樣？”
    “……”居然被看出來了，奈爾心情微妙了一下，不悅啊，“你確定？”
    “至少現在打起來的話，會是我單方麵揍你。”利威爾死魚眼的說道。
    奈爾皺了皺眉，看看他客官的麵癱臉，感覺格外的囂張，真心不爽：“說這句話你有多少把握？”
    利威爾勾了勾笑容，是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諷刺級別一百達到九十九了。
    “不過，比起這件事，清理垃圾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嗬，確實如此。”奈爾奉還一個涼涼的笑容，分外清冷，“那開始吧，你先上。”
    邊聊天，他們手上也不閑，斷掉的刀片麻利的換上，然後話的最後一個尾音停止，兩人就動了。
    一前一後，清理利威爾口中的巨人垃圾，刀影所過之處，換成巨人的絕望。
    不過巨人應該是沒有絕望的情緒的，他們隻是在呆滯中倒下，換成了巨人周圍的士兵們的震驚，以及重燃的熱血。
    如此，在憲兵團，訓練兵以及趕回來的調查兵團共同殲滅剩餘的巨人。
    一百多年來，他們從未戰勝過巨人而就在今日，他們不僅從巨人手中奪回了一座城鎮，阻止巨人前進的步伐。
    這是人類對抗巨人有史以來的第一次勝利，雖然是慘勝，但最終還是邁出了曆史性的第一步。
    收好鈍掉的刀刃，奈爾從牆上跳落到地麵，然後，身後也落下了一個人。
    是利威爾。
    奈爾不回頭也知道是他，能有這種速度的人除了他也沒別人了。
    “你去哪？”
    這類型的問題利威爾很少對人說，至少以他的性格而言，這點就連奈爾也是這麼認為的。
    不過奈爾還沒來得回答，他的目光就被另一側趕來的人吸引住了目光。
    隻見一列人馬整齊有序的前進，殺完巨人歸隊的調查兵們利落的落回自己的座駕上，夕陽的風吹得衣擺颯颯作響，交叉的藍白之翼氣勢分外神聖。
    當頭的是將一頭金發梳得一絲不苟的埃爾文，奈爾一眼便看到，兩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隊伍走近一點，然後停下。
    “奈爾。”埃爾文說。
    “……”奈爾眼神飄忽了一下。
    然後埃爾文就扔了一樣東西過來，他條件反射的接住，一看，是徽章。
    自由之翼下書寫著他的名字——奈爾·馮戈裏。
    五年沒拿過了。
    還以為該不見了的。
    奈爾看了好半會，才失笑：“沒想到你還真的是隨身攜帶呢。”
    “準備好回來的話，那順便再上交一份一萬字檢討。”埃爾文卻還是看也沒看他，很公式化的來了句。
    “……好。”瞬間擊碎奈爾心裏的那麼一丟丟感動。
    但是當年的確說好的幾天回來，然後默默的變成了三年，再然後就拖到了現在的第五年……
    說起來，埃爾文沒砍他真是好脾氣。
    頓了頓，奈爾就想起一直縈繞心頭的事：“埃爾文，我來這裏隻是為了找人。”
    兩相對視，不愧是最了解他的人。
    “剛好找到。”埃爾文說。
    然後一直在傷病員躺著的馬車上歇著的老傑克就閃亮登場了……
    的確閃亮，被韓吉包成一根粽子的腿，看著特有喜感。
    一看到他奈爾就笑了，他慣性的扶了扶眼鏡，十分不禮貌的笑出了聲，就連利威爾也忍不住側目。
    本性暴露……
    有這個想法的絕對不止利威爾一個人，看看埃爾文的表情以及老傑克的黑臉就知道了。
    然後利威爾看著他靠在自己肩上的手，挑挑眉：“喂，夠了，你的風度都喂狗了？”
    “差不多吧。”奈爾一如地下街的那段時間漫不經心的回答，“難得看到他這麼狼狽，心情比較美好。”
    說好的高冷傲慢人設，全都喂狗了？如果肖·安特看到他這幅模樣的話，估計會來這麼一句肺腑之言。
    不過，會這麼失態的笑，原因恐怕不止這點吧……埃爾文沒拆穿他，他莫名的理解奈爾不說出口的感情——至少在得知像父親一樣存在的人安然無恙，他是興奮的。
    然後，就像他說“我難過的表達方式有點不同”一樣，他興奮的表達方式也是不同的。
    “很欠管教的一句話。”利威爾死魚眼涼涼的看他，眼裏，沒有不耐煩的神色。
    老傑克的臉臭得能上天了：“什麼話欠管教，是整個人都欠！”
    這個場麵還真是有種別後重逢的氣氛，調查兵團的諸位難得看到這種場景，不說這個叫老傑克的老頭，能在巨人麵前堅持抗一段時間，就是利威爾兵長這種潔癖嚴重的家夥居然能容忍一個人隨手搭在的肩上……這樣特意提出來也許有點誇張，但事實就是如此，利威爾的暴力值與潔癖程度可是成正比的。
    剛剛還興奮過度的韓吉，看到真人時，倒是意外的安靜，或者說，她在非常認真的打量奈爾。
    然後，身為研究者，有一顆好奇的心以及縝密的心思的她突然想起來，與埃爾文同期的訓練兵中，好想就是有馮戈裏家族的子弟，聽說還發生過一件意外，死了一個……這件事，疑似發生在五年前的壁外調查……
    如此說來……
    這個看著比利威爾還小幾歲的家夥，還是他們的前輩來著！
    韓吉驚訝啊，但是她還沒來得及把自己的發現跟旁邊的家夥們說，就聽見這位馮戈裏家的少爺說：“埃爾文，有件事我覺得你需要幫我，回去之後我們談談？”
    埃爾文默了默，突然道：“如果結果是你能回來，我不介意陪你演完劇本。”
    “還是你最了解我。”奈爾勾了勾唇，笑容裏有幾分倨傲。
    “我可不了解你，我隻是知道困在籠子裏麵的鳥遲早會被憋死，所以，打開了大門而已。”埃爾文淡淡的說道。
    奈爾沒說話，看了他一眼，餘光移走，正對上了利威爾的眼睛……
    “你說你可以單方麵虐我，等我回來試試？”奈爾覺得可以用美好的心情來逗一逗這家夥。
    “……”利威爾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說，“那就認真打一場。”
    “……”眾人在沉默中發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