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道之後 第七章 阿修羅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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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間,萬物循序陰陽而生。世間有陽必有陰,陰陽相濟方能平衡。洪荒大陸四方,遍地靈澤,是為陽,且龍脈縱橫,屍氣、煞氣、血氣、死氣難以長存,便於海外彙聚一處,是為陰,生成了地獄黃泉,其中有幽冥血海。血海無邊無際,浩瀚無涯,生靈禁絕,是天地間至陰至暗本源誕生之所!
“沮沮沮!”
無窮血水混著死氣煞氣,在血海之中翻湧,仿若一鍋沸騰的熱湯般!
所謂極陰生陽,物極必反!
血海中雖人畜禁絕,但仍有一些大神通者誕生,自號阿修羅族,號稱血海不枯,修羅不死!由於阿修羅族在血海中誕生,先天便擅長修煉煞氣,所以洪荒強者無數,紛紛對這一族不喜,因此阿修羅族向來行事極為低調,困守血海,不惹因果!
“嗖!”
自從講道已畢,少年駕一道血虹往幽冥血海奔去,想要回血海深處整理此番聽道的領悟。然而回到血海修羅殿中,心緒不寧,一直難以入定,看向身後的元屠、阿鼻兩劍,目露回憶之色。
這鮮衣少年,一頭血發,麵貌妖異蒼白,便是當今血海之主。數萬年前,阿修羅族原本分為六支,號稱六殿修羅,分別誕生於血海六處血泉,各不服誰,征戰不斷,直到少年忽然出現,自稱阿修羅王,為六殿修羅之共主,手持元屠、阿鼻兩劍,屠盡不服之人,一統血海,並開創修羅第七殿——修羅王族,而整個王族隻有他一人。
久而久之,人們隻記得他的尊號阿修羅王,卻忘卻了他原本的姓名。其實,隻有他才知道,他原本就沒有姓名,自出生以來,便一頭血發,被人稱作血發修羅,丟棄於荒野,名字對於他隻是一個代號的問題,從未在意過。但是,那個人卻說,自己是有名字的,少年一直不信,我有沒有名字自己還不知道嗎,但是在那個人離開的時候卻說,三萬年後,有一人會證道成聖,你可以去他那裏聽道,他會告訴你叫什麼名字的,這便是血發修羅這回紫霄宮之行的由來,否則按照阿修羅族殺天、殺地、殺眾生的理念,誰會不遠萬裏去聽一個什麼道祖講道。
十萬年前,血發修羅在血海出生,他乃是血海所孕育,被六殿的修羅撿回族中,又因為血發被丟棄於荒野,他從不知道情為何物,成年之後,便一直在血海中遊蕩,沒有起點,更沒有終點。
當他一次偶然來到一座血色山脈中時,他發現了一個青衣少年,跌坐在巨石上,身後背著兩把劍,而他腳步的動靜明顯驚動了青衣少年,少年微微睜開了一隻眼,眯成了一條縫,隻是一瞬間血發修羅感覺自己的所有秘密都被少年所知曉,少年毫無波動,閉上了眼,似乎對他不感興趣。
血發修羅有些詫異,無論是誰見他一頭血發,都會多瞧一眼,血海隻有紅色的土,這是和泥土一般卑賤的顏色,修羅們往往會譏笑一番,每次這種情況,血發修羅總是一言不發的揮起拳頭,但結果都是他最後遍體鱗傷,他也不知道什麼是怕,隻是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會死的,所以他再也沒有踏進過修羅六殿,雖然他也不是很懂死的意義,但是他心裏覺得自己總有一種未完成的使命感,有一張模糊的麵孔在九霄之上寫滿了期盼。
血發修羅的苦難仿佛沒有終點,他也不知道生的意義,或許是等一個人,或許隻是等見一麵,然後生命就會圓滿,自己也會死去,記憶會永遠停留在快樂的那一刻,苦難便會結束。從記事起,他就是一個人,沒有人教過他任何東西,他不知道愛恨,不知道廉恥,連黏在身上遮羞的獸皮也隻是因為血海的夜晚異常寒冷,但是白天的血海卻無比炎熱,血氣不斷的化作炙熱的氣浪,身上的獸皮時時刻刻都在灼燒他的身體,他也曾想撕下來,但是從未清理過的血漬已經將獸皮牢牢粘在自己身上,每一次撕下來便連帶著自己的皮膚,血肉模糊,原來他也會覺得痛,並且覺得白天的炙烤比起這種痛還是可以忍受的,從此他再也沒有撕下過,並將自己緊緊包裹著裏麵。
看到安靜的坐在前麵的青衣少年,劍眉星目,驚世俊美,這一刻,血發修羅仿佛知道了美是什麼,原來是一種感覺,少年緊閉雙目,神態安詳,如睡著了一般,血發修羅不知道為什麼,隻覺得自己好累,他想坐在少年的旁邊,不,隻是身後就可以,絕不會打擾他,甚至可以在那裏睡一覺,一定不會再有噩夢。於是,他躡手躡腳的走到了少年身後,仿佛一片輕薄的紙,輕飄飄的落地,他有些自卑的低下了頭,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的不堪,他想知道身後的少年對他是什麼感覺,但他不敢開口,沒有為什麼。良久,眼淚順著他滿是血漬的臉頰流了下來。
現在好多了,他心裏想著。手上動作也飛快,正準備擦掉他的眼淚。突然,他的後背被一個柔軟的東西覆蓋,讓自己失去了一切防備,身上忽然一陣溫暖,他想著,這可能就是生的意義吧,即使現在死去也好。忽然,他的臉頰一陣溫熱,幾根白玉般的手指正在彈掉他的眼淚,就像觸電一般,他渾身動作都僵住了。他僵硬的轉過頭,青衣少年已經緊緊抱住了他,雙目明亮,麵露微笑,這張精致的臉孔上有許多自己讀不懂的東西,他唯一能從少年眼神中認出的隻有苦澀,這種苦澀和自己的那份一樣,是一種漫長的等待。血發修羅不舍的收回視線,頭漸漸垂下,突然,他驚叫一聲,在少年的懷裏掙紮起來,自己身上的血漬已經弄髒了少年的青色長袍,那一瞬間,血發修羅害怕了,他怕自己會失去,所以努力從少年的懷裏掙脫,雙眼緊盯著少年,害怕他出現一點厭惡的神色。
隻是,青衣少年至始至終都沒有猶豫過,將他更緊的抱住,血發修羅不明白,少年此時竟然在顫抖,他放棄了掙紮,想要安慰的拍拍少年,但是看著自己滿是血漬與細小傷口的手,又無力的垂下,直到被少年捉住,緊緊攥在手裏,那一刻,血發修羅笑了,他竟然不再避諱的抱緊少年,因為,他覺得,這一切,一定是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