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沿著大街一路回家，天色將白，沿途的人還是很少見，卻覺得這種久違的熟悉感讓人舒服。我到底多久沒有出門了，街邊是蓋了不少新店，能感受舊容的變化，有一種新機孕育其中，可我的心卻泛不起波瀾，這些與我何幹呢？花開葉落，風吹草動，嬰兒出生，陽光普照，應是人間好風景，可是欣賞的人沒有停留的心思，一切美好也都枉然了。
    我心裏有些埋怨解大康的不理解，但也明白他是真性情，並不是有意出言惡毒，換做有人對木淵澤做了什麼，我也會大動肝火。隻能由我做主，隻能由我來決定他的生死，他的出路，他所謂的幸福。要說癡狂，世人皆是如此。
    從側門步入內屋，下人行禮，並無異常，隻覺得神色肅穆，還未行至西廂房，便被父親傳喚。心裏了然，應是穿幫了。我低頭進了堂屋，但見父親正中坐著，側旁立著青川。我下跪行禮，不聽他的起身，隻是靜靜跪著也不敢抬頭。
    “星遠，你昨兒是和解家兄弟出門了？”父親沉聲問道。
    我吸了口氣，料想他都知曉，為何還來探我。
    “是。”我低頭回道。
    “你可是宿在解家？”他還是不急不緩問我。
    “……你都知道了，為何還來問我？”我抬頭直視他射過來的目光。
    “那我也得確認下你做的好事啊！”他倒是露出輕蔑之意了。
    “我做什麼了？！”我忽然放大了聲音，居然也控製不住怒氣，大口喘息。
    “你什麼都沒做麽？”父親反問我。
    我無力癱坐下去，做了什麼，出去喝酒了去了聽竹軒，見了六兒，能做什麼？！
    “你大哥屍骨未寒，你夜宿牡丹坊，你可知錯了？”前方緩緩傳來父親的聲音。我心下懊悔，也不應答，複跪下去，並不辯解。
    “星遠，你真是太讓我心寒了。”他頓了好久才說出這話來，我更加無地自容，腦袋生疼，激出的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
    不要提起大哥啊。
    想到他，會想到自己。我不明白他，更加也不明白自己了，可是存活下來到底是不是錯？因為內疚壓迫，我會覺得對不起星塵，他才是讓整個家族自豪驕傲的孩子，他才讓父親臉上有榮光。
    而我，總歸還是會讓人心寒。
    “拿家法來！”父親居然還動了怒氣。
    “大人……”青川才開口，父親就揮手以示製止，青川就沒了聲響。
    我趴在堂屋挨了好些板子，也不知何時才能打完，父親沒有命令，板子也就不停落在身上。一陣一陣地疼，胸口也越來越悶，意識也開始渙散。
    “遠兒！”是母親元依依撕心裂肺的聲音讓我清醒，她撲在我身上，板子也就停了，到換成壓著傷口疼了。我咬緊牙關，努力不發聲。
    “老爺，遠兒要是有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她哭得梨花帶雨，應該是沒有梳妝完畢就急匆匆跑來求情，讓誰都動容心疼。
    父親一臉鐵青，他走近扶起哭得無力的母親。
    “遠兒的事傳出去，今後如何在江湖立足呢？依依，你切不可婦人之仁。”母親哭著拚命搖頭，她說：“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我的。”
    我偷瞄到父親緊緊抿著嘴巴，這些大人也有被承諾束縛的一天。
    “我隻要他平安活著……勝天……你答應過我的……”母親似乎隻會重複這個話了，她平時性子就軟弱，話也不多，這會倒已經是她承受的極限了。
    父親側頭示意，青川便急急走來，扶住我像是拎小雞崽似的飛快回了西廂房，顧師傅居然早早候著了。
    

    作者閑話：

    下午的時候下了一場暴雨，回家發現我種了好久的碰碰香終於活了，有時覺得植物的生命力好像比人頑強，隻是需要時間慢慢等著~那麼，我也會積累讀者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