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睡得極為深沉，也在不同的夢境裏來回穿梭。我夢見自己飛翔過大片廣袤無際的平原和山地，回到我兒時住的小屋，也夢見那時家人會圍坐桌旁嬉笑，並沒有後來大哥受傷這件事給家族帶來的灰色陰影。大家都單純美好和善，畫麵一轉，連空氣的溫度也變低，大哥在身邊消失了。
    我有過懷疑，甚至到了後來差不多有所確定，我的大哥，變得不喜歡我了。即便被這樣的念頭折磨多年，我都沒有在夢裏出現他的身影。可是，那天晚上在我還年少的夢境裏，已經長大成人的大哥重新出現在我屋外的走廊。他一副淡然，默默走來，我撲向他，嘴上說著“你怎麼才來啊。”是啊，怎麼才來。我一直為你擔心啊，還一如年少的感情，我也就永遠停留在了年少的時期，保留著對你的愛，而你都不來。
    我其實也是感激著，大概和木淵澤睡在一起的緣故，讓我重新經曆了過去。我從未袒露的心跡，都在那個擁抱裏，抱著他說“你怎麼才來啊”，這是我渺小自尊心能做的最大極限。
    我心裏酸楚，心情倒有點蒼涼的味道。我慢慢睜開眼，夢境依然清晰，眼淚抑製不住地往外湧。
    淚腺比身體率先醒來，等我慢慢清醒，才發現木淵澤倚靠在我胸前，似乎是醒來很久，我正吃驚，發現他抬手拂過我的臉龐，這樣的親昵讓我有些尷尬，也發現自己已是滿臉的淚水。
    他起身，我也坐起來。他身上網狀分裂的紅痕已經消散下去，隻是赤裸的上身遍滿吻痕，少不了的情欲蔓延。似乎注意到了身上的裸露，也注意到了我的眼神，木淵澤側身披上了外衣，複又回看向我。我也好不到哪裏，我被扒光得更徹底啊，我拉過被子，眼神猶豫。
    我們似乎還未到結合的地步，卻已經率先做了這件事。事實是，兩人分外晃神，不知道怎麼打破這難堪的沉默。我本可以逗樂調笑，本來我就是這麼一個人。可是因為早上夢境傷感，竟是壓迫著自己無法開口。
    我無法逃避木淵澤望向我的眼神，暗暗咬牙，開始說道：“昨天晚上你中了火靈庫，這是致幻的迷情藥……無藥可解。”我話語未落，又見他輕挑眉頭，並未細想，隻是急於說明。“我回來，你就這樣了，有可能是安然……”
    “不可能是安然。”他從床上下來，整理好著裝，發髻也熟練盤好。我吃驚於他的斷言，“為什麼不可能是她？”
    木淵澤此時認真地看著我，好像這個答案是理所當然的，而我卻愚鈍到沒有發現。我和他目光交接，他始終是平靜目光，我還在反複思量到底自己錯過了什麼。
    一刹那電光石火，我忽然頓悟似的說道：“你懷疑的是我？”他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的沉默就是默認。我心內五髒俱焚，轉開目光。
    是了，他相信安然，那麼剩下的懷疑對象就隻有我了。我的種種前科，又曾輕浮過他，不被懷疑倒不正常。
    “我沒有！不是我！”我幾乎是滿腹怨氣地說道，隨後又覺得求證無門，更像是放棄抵抗一般說：“信不信由你，是我也不會用這樣的方式。”
    我感覺自己是個傻子，沒有勇氣再去直視木淵澤，也就忽略了他臉上忽明忽暗的玩味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