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草屋一直退出門口，徑直走過院子，也不停地走，入了附近的竹林。月色皎潔，照著林中鬼影重重，我卻少了很多恐懼感。
    我對生死之事向來看得很淡，哥哥重傷幾乎病死之時，我無能為力，總覺得不應該這麼死。木大俠睡夢中死去，也不符合我的想象，甚至為了木淵澤去死，也不是我希望的結局。可是哪種才是我滿意的離去方式？
    我才二十，一如十五歲的我預料地那樣，長大成人了，可是外出的這些個月讓我深深地感到挫折。無法傳達，不該表露的心跡，總是無孔不入。為什麼這麼難？真的有這麼難嗎？我想問自己，也想問木淵澤。
    我的功力隻是停留少兒水平，從知道自己氣息不順，無法練習九天秘籍後，我便放棄習武。李家襲盟主位，父親卻默許了我的逃避行為，讓我終日沉溺藥物。我也覺得武功並非重要之事，防身而已，從未放在心上，現在卻越發覺得自己愚蠢。
    我想贏過木淵澤。
    這樣的想法在我心頭盤旋，這樣他應該會對我另眼相看。我寧願是這樣的。
    來到林中，我挑選了一塊空曠處，盤坐下來。閉眼開始調息，木淵澤教我吞吐吸納之法我已經能夠熟練掌握，此時內心低落反而能穩定住心神，幾個周天過去，全身都熱了起來，我起身，從基礎的招式開始，習練九天神功。過了氣息這關，一點通則處處通，隻是我能熟記招式，真正練習則費勁不少。這晚我在竹林中待了兩三個時辰，天氣漸白了，我才拖著極其疲憊的身體回到草屋休息。次日醒來，已快中午。
    安然呆在茶桌旁，隻是怔怔的，表情木然。我連喚了幾聲，她才轉頭看我。她伺候我起來，洗漱吃飯，一直也心不在焉。木淵澤的此時情況應該也讓她束手無策了吧，我也是無言。
    “木淵澤……你家主人起來了嗎？”我吃著眼前飯菜，發現自己也毫無食欲，也不知道為什麼覺得現在應該和木淵澤保持距離。等我變強些，等我更加有能力承擔些，等我能平等地站在他的跟前，等那時，我再和他說：“木淵澤，我一直朝著你前進。”
    如果他能等我……就好了，我心裏苦笑。
    “安然，安然！”我推了下並沒答話的安然，發現她又神遊了。
    “嗯？哦，哦。我家公子出去了。”她敷衍一笑。
    “去哪了？”我裝作不經意地逼問一句。
    “也不清楚。”她會看向我，似乎玩味我的神色。
    我不再言語，和她對話，讓我失去耐心。
    接下去一月餘，木淵澤似乎都沒窩在房間，隻是多了酗酒的習慣，白天喝酒，晚上貪眠。而我白天補覺，在夜深人靜之時去了竹林，習練九天神功。完美地錯過和他碰麵的時間，碰麵我都會心痛心疼，更不用說他根本對我毫不在意。現在的他自我消沉，躲在重重的外殼之下，在他的內心深處，他無法原諒自己，也無法原諒他叔父的不告而別。酒這東西，可以給他最大的安慰，這種安慰裏還有他叔父最後的歡聲笑語，以及他叔父不停喚他“小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