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極神君頓了腳步，站在原地看萬川走了兩步緩緩回頭看他，嚴肅冰冷地道，“你可是想再培養出一個齊天大聖來毀滅天界？”
    這樣如臨大敵的無極神君，萬川從沒見過，無論自己做了什麼他對自己從來都是近乎縱容的擔憂，從來沒有這般的敵意過。
    萬川笑意凝滯，心中隱隱作痛，卻又不能放任情緒。身負往生咒，若是動情，便會天地大動，將所愛之人忘卻。
    為了不忘記一個人，所以隻能不去愛一個人。
    罷了，誤會也好。萬川微微低頭，掩飾住眼中一瞬的痛楚，再抬頭依舊是淡漠無波無情無心的笑意，“不錯，我是萬人唾棄魔君，自然要為自己多考慮考慮。還要考慮一下如何坐實了這滅世的罪名才是。”
    “你……不知所謂！”無極神君怒目而視。
    “神君，你說錯了一點，不隻是要毀滅天界，佛界人界，我一個都不會放過。”萬川抬手摘落一朵桃花，想起多年之前江秋白那一世，那個隱身花間的青衣人，一臉嚴肅地捏碎一朵又一朵桃花的情景來，江秋白看不見，但他萬川看得見，那是源自靈魂深處寵溺。
    咽喉被一隻蒼白卻有力的手捏住時，萬川手中的桃花飄然落入銀河在萬千星子中，猶自泛著點點幽光。
    這才明白，記憶中的寵溺不是對自己的，隻屬於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江秋白。自己，終究是滅世魔君，不放棄魔君之位，就隻能與他兵戎相見。而誰人知他萬川，根本就沒有傳聞中神乎其神的魔君神力，奈何可恨不可說。
    無極神君冰涼的手指捏著依舊帶著一絲笑意的萬川脖子，一冷一熱，心中思緒無數，都化作神魔不兩立的咒言，“若是真有那麼一日，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
    “恭候。”萬川道。
    無極神君鬆開萬川的脖子，轉身而去，不過十步卻又停下腳步，卻並不回頭隻是沉聲道，“天界於我恩同再造，玉帝他，待我如兄弟，六界於我是責任。若你當日肯放下魔君之位同我走，我確是打算放下一切。”
    “不值得。”萬川垂眸輕聲道。天界於你恩同再造，玉帝待你如兄弟，六界於你是責任……所以這些加在一起就足以換得我命。
    萬川輕笑，明明早就料到，早就告訴自己千回不能動情，怎麼還是心中酸得厲害？好在往生咒將要觸動之前，努力壓下了萬千思緒。
    “確是不值得。”無極神君眉目含霜。若是，你願意同我離開，放棄這一切，那這一切都值得。
    “你是不是想與我交手，看看是你天界神君厲害還是我滅世魔君更強些？”萬川摸著脖子上的淤痕笑道。他，下了殺手的。
    “不想。如果可以，本君希望永遠都沒有那樣一天。”無極神君不再停留，一步一步踏在青石路上遠去。他沉穩的腳步聲卻仿佛踏著成全眾生皆苦，又仿佛踏在束縛自我真情之上。
    萬川看著他墨青色的衣袍漸漸隱身在遠處的桃花之間，銀河之水天上來，似是無心故長留。
    若是銀河之水無心，為何凡界萬千佳侶夜半為之垂憐？為何無極神君酒醉之時巴巴地捧來那一捧水送到他跟前？
    萬川再也無法壓製心中的鬱結，倒在銀河旁邊，前塵往事相幹的不相幹的過了一遍，往生咒啟動，再睜開眼睛一派清明，無極神君？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