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回: 淒風寶劍泣香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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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爾康到提督大人處,主要是視察兵力,這葉提督乃鑲藍旗人,未過四十,年富力強,雖然好大喜功,尚算清廉自守,忠心耿耿,他手下猛將如雲,騎射布陣,亦頗有心德。
從提督大人處回來,時候已經不早,還未進門,卻見紫薇和柳紅的馬車疾駛而回。
紫薇和柳紅臉色蒼白,神情惶恐,才下車,已高聲呼喊:「小燕子回來了嗎?」
爾康一聽,大駭:「小燕子不見了?」
永琪頓足:「她怎可以這樣?老是這麼任性,一生氣就跑掉了!」
爾康拍拍他的肩:「我們進去再說。」
家中隻有平叔平嫂,那裏有小燕子的影蹤?其餘的人,都全分配出去找小燕子未歸。
永琪既傷心,亦複生氣,拉著紫薇道:「她又留書出走嗎?」
紫薇搖搖頭,兩眼泛著淚光。
原來,小燕子獨自在房中賭氣,心想:你們不讓我出去,我偏要出去,這裏又不是皇宮,要走還不容易?我偷溜出去,把那紙鎮買回來,晚飯時,拿出來給大家瞧瞧,好讓大家知道我的厲害!
想到自己如此淘氣,作弄大家,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把棉被放在氈子下蓋好,遠看就像有人睡在床上一樣,然後,就穿著那套單薄的白絹子衣裙,偷偷從後門溜走,到得大街上,又覺得自由了,心境開朗,當下使出輕功,足不沾塵地向著西湖方向飛奔。街上行人,隻見一團白影從身邊掠過。
紫薇和柳紅幾次經過臥室,從窗格子看進去,亦沒有發現小燕子不在房中。
柳紅又道:「我們剛從古玩店回來,老板說:那位穿白裙子的少夫人,買了那個瑪瑙紙鎮,就走了,嘴裏還說著自己是偷溜出來,要趕快回去!」
爾康忙緊張地問:「那位老板有沒有在小燕子麵前,亂說些什麼?」
柳紅道:「沒有,小燕子來得匆忙,走得匆忙,根本沒功夫閑談!」
爾康又道:「這杭州城又大,人又擠,可能隻是迷了路!」
柳紅卻搖搖頭:「這個肯定是不可能的,她從小到大,認路的本領都很強,從不會迷路!」
永琪早已六神無主:「她不是留書出走,是偷溜出去買東西,那不是早該回來了嗎?但現在仍不見人,會不會給壞人抓住了,脫不了身?」想起在途中遇上的賊匪,禁不住心驚膽戰。
紫薇、爾康、柳紅卻另有想法,除了念叨著她的安全,他們更有別的擔心!
永琪來回踱步,想想,又道:「她會不會去找陳嘉洛,我們在這裏隻有他一位朋友。」
紫薇道:「已派人過去打探,現在仍未有消息。」
永琪掩著臉,心亂如麻。
爾康拿出主意來:「這樣吧,我們找那些官府的人幫忙,他們人多,找人比較容易。」
大家都非常讚成。
才出門,碰巧陳嘉洛親自到府:「永琪,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永琪神情懊惱,痛苦自責:「都是我不好,我自己沒空陪她也就算了,還要罵她;今天中午跟她吵了一場,她自己一人溜了出去,現在仍未回來,不知是不是給壞人抓去了!」
陳嘉洛忙安慰他道:「先別擔心,她那麼貪玩,說不定是在什麼地方玩得樂而忘返,我派人出去幫忙找找看。」
永琪像找到了一線希望:「對!你交遊廣闊,有眼線,找人就容易得多了!」
爾康點點頭:「那麼,我們分頭行事,我們現在就去找巡府大人和提督大人。」
於是,這個晚上的杭州,全城哄動,人聲鼎沸,幾路人馬,來來往往,提著燈籠,四出搜查。張軒陪在永琪身邊,寸步不離;他聽說,五阿哥為了這位搗蛋調皮的還珠格格,曾經出走,亡命天涯,弄得天下皆有所聞,可見這女子在他心中地位非凡,尋著了就是大功勞一件。
夜幕低垂,盈月亦已升起,淡淡的月色映照在慘白的西湖上。
永琪想起回宮前對她的承諾,又是恨、又是痛,心想:不是講好了,今生今世,你在那裏,我就在那裏?你怎可這般狠心,丟下我不管?
這時,有人回報,在西湖白堤上發現一白衣女子,但不知是否巡府要找的那位夫人。
永琪、張軒忙策馬過去,從斷橋外望,果見一女子的孤影,悄生生的立於柳樹叢中;月光籠罩下,在這西湖堤上,分不清是青春夢裏人,還是一縷香魂無所依。這非冬天,斷橋何來殘雪?卻是月色如霜霧如雪,薄雲彌漫,淒風嗚咽,夾雜著西湖寒煙,一時間,竟無人敢逾越白堤半步!
二人驚異不定,下了馬,上了白堤,越走越近,仗著月光斜照,女子蒼白的臉容和輪廓,逐漸清晰,張軒心裏發毛,這女子,那裏是什麼頑皮搗蛋、活潑驕俏的姑娘,這分明就是江映桐的幽魂,化成鬼魅,向仇人索命;一雙深邃眼睛尚帶著前生恨怨,淚痕猶未幹。再看她的手,緊握著的,莫不是他朝思暮想的白玉寶劍?這劍染有江映桐的血,是否亦要染上仇人的血才可幹休?身子兀自僵立著,未能舉步。
永琪逐步上前,這真是整天嘻嘻哈哈、哭起來唏哩嘩啦、發起脾氣來就鬧一個天翻地覆、不可收拾的小燕子嗎?怎麼一點也不像?
那一臉的茫然、那份淒楚和憂憤,是永琪所陌生的!他小心翼翼,逐漸移近,輕喚閨名:「小燕子!」
但那女子似未有所聞,或許已經忘了自身亦曾是一隻快樂忘憂的小燕子!
永琪走近她的身旁,見她纖細的手和白衣裙擺上都沾了泥,早就內疚不矣,心想:小燕子本來好端端的,自己竟把她罵走,她孤身一個女子在外頭,一定是遇到什麼可怕的物事,受了驚嚇。是以,他溫柔地道:「小燕子,都是我不好,我錯了,我們現在回家吧!」
小燕子渾然不覺他的存在,一雙大眼睛黯然無光,隻是失神地望著迷蒙的西湖。
永琪伸手去拉她的衣袖:「小燕子!」
她猛然醒覺,本能地甩開了永琪的手,喃喃地道:「小燕子是誰?」
永琪急道:「小燕子,你怎麼了?我是永琪!你不認得我嗎?」
她又自言自語:「永琪?永琪是誰?」半晌,又問:「我又是誰?」她眉心緊鎖,苦苦思量,仍不得要領,突然間,昏厥在地,手中仍緊握那柄白玉寶劍。
永琪一把將她抱起,隻覺她全身冰冷,氣弱遊絲。永琪早被嚇得魂不附體,高聲呼喊:「張大人,你立即找大夫到故園,並且通知其它人,說已經找到了。」
張軒嘴裏答應著,眼睛卻直勾勾地瞪著小燕子的臉,仿佛活見鬼。
永琪把她緊抱入懷,快馬加鞭,一下子已到家,小燕子身體漸暖,隨之而來的,卻是高燒不退。
大夫趁斷過後,說是受了驚嚇,又感染了風寒,若料理得宜,應無大礙。
紫薇、柳紅輪流為她抹身抹臉,用水冷敷,爾康幫忙煎藥。
紫薇問永琪道:「你在那裏找到她?」
永琪心痛得無以複加:「在西湖白堤上,她呆呆地站在那裏,連我也不認得,後來就暈倒了。」
紫薇又再細問:「她有沒有說些什麼?」
永琪搖搖頭,開始胡思亂想:「她是不是中了邪?是不是被什麼鬼怪嚇壞了?她最怕這類東西!」
爾康卻道:「怎會?鬼神之說,不足為信!」
陳嘉洛已聞訊趕至,見小燕子臉色蒼白如紙,心中滿是憐惜。再見她手握江映桐之寶劍,又甚是好奇。大家手忙腳亂的,也沒有人理會他。
爾康端上藥碗,但小燕子仍是昏迷不醒,紫薇、柳紅無法把藥喂進一口;永琪來不及細想,取過藥碗,將藥含在口中,慢慢灌進小燕子的嘴內,好不容易,才喂了大半碗。
陳嘉洛覺得難受,悄然退出房間,未及告辭就想離開。
柳紅急忙送行到庭院:「對不起,沒有好好招呼你!」
陳嘉洛拱手道:「不用客氣了,照顧小燕子要緊,我明天再上門拜訪!」
柳紅道:「大夫已經說過,沒有大礙,隻是感染了風寒。」
陳嘉洛點點頭。
柳紅壓低聲音,問道:「你是不是很關心小燕子?」
陳嘉洛臉色一變,驚道:「我與永琪是好朋友…」然後…然後是欲語還休,再說下去,未免言不由衷,太虛偽了。
柳紅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隻能寄予無限同情。
陳嘉洛低頭不敢看她。
柳紅歎一口氣:「既然你與永琪是好朋友,就該管束自己,俗語說:君子不奪人之所好!」
陳嘉洛心有不甘,終忍不住說:「那個玉墜子你也見過了,是我小時送她的!」
柳紅感到極端詫異:「這…是…」
陳嘉洛說完又不禁後悔,怎麼可隨隨便便向人吐露心聲,忙道:「我不該亂說話,請務必保守秘密!」
柳紅隻能默然點頭。
陳嘉洛說一聲:「告辭!」就像逃避什麼似的淒然離開。
折騰了一夜,天色微明,窗子外的杜鵑鳥啼泣不絕:「不如歸去!不如歸去!」是哪一朝的故國君魂在找尋失散的皇孫後人?
小燕子蘇醒過來,坐直了身子痛喊:「我娘的劍在那裏?」
床前的柳紅忙站起來輕拍她的背:「在這裏,在這裏!」原來,她仍緊握那柄白玉寶劍於手中。
永琪本挨著床的柱子打瞌睡,被小燕子驚醒了,摸摸她的額角,道:「燒退了!」
坐在貴妃椅上的紫薇爾康亦悠悠醒轉過來,兩人對望,均想:好險!總算逃過一劫。
小燕子細看短劍,隻見劍柄上的白玉色澤溫潤,純潔無瑕,乃是一塊難得的古玉;拔劍出鞘,劍鋒透著寒光,冰冷無情,鋒利無比,端的是一把好劍。
小燕子兩眼突然充滿恨意,拚出一句話來:「我知道是誰害死我的父母,我要報仇!」
爾康、紫薇、柳紅均是心頭一震。爾康心念電轉:永琪毫不知情,全無戒心…當下不及細想,將永琪一把拉起,擋在前麵,半哄半安慰小燕子道:「唉!小燕子,你病了一場,病得昏昏沉沉的,一定是做夢了!�
永琪來不及細想,取過藥碗,將藥含在口中,慢慢灌進小燕子的嘴內,好不容易,才喂了大半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