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來得很快，難得風和日麗，天藍明媚，隻不過依然是刺骨的冷。
    季子陽與季子白一起貼對聯掛燈籠，兄弟倆都戴著白手套，不時哈一口白氣，搓搓手。
    貼對聯之時，季父站一旁看著是否端正，季母將一些煙花爆竹拿出來曬曬太陽，不時嫌棄季父看東西不正，分明是歪的偏偏說挺好，一家歡聲笑語，其樂融融，煞是新年快樂。
    年夜飯之時，幾個大家子互相視頻，季母還與杜母互相開了直播，看著人家老的小的小小的，特別羨慕，叮囑季子白不要再耽誤，早點結婚，又叮囑季子陽不要總是孩子氣，該長大時候要長大。
    反觀王鈺程這邊，就有點尷尬，當然也就是他尷尬而已。
    王家人丁興旺，一大家子大大小小坐齊，大圓桌和小圓桌差不多都滿了，有的剛會拿筷子的小家夥都要獨立自主地跑到小桌上去，憨態可掬，不時惹得大人們哈哈大笑。
    王鈺程本來想坐侄女侄兒那桌，被三娘拉到大桌子上，“又不是沒位置，你一個大人，擠小輩的位置做甚。”
    三娘是唱曲的，聲音嬌糯，說話也會帶著曲調，一桌人聽著都是會意一笑，當然，除了王鈺程。
    這個空位置，便是自己父親一旁，當真是所有人都空出了那個位置給他。說實話，除了上次被小姑哄去良聿的生日餐，王鈺程都很少記得與父親一個桌子吃飯的場景。
    一頓飯除了敬酒之類的客套話，父子倆很少有交流，甚至相互看一眼，相同的黑眸裏都是突然一滯，隨即落入幾分笑。
    一頓飯尷尬得緊，等年夜飯吃完散場，各自回家守夜，王鈺程才發現今年按道理是自己和父親守歲，而王旭陽早早就帶著小輩們去了公寓那邊打牌跨年，爺爺早早上去睡覺，說個話轉移注意力的人都沒有。
    這就更尷尬了。
    一開始還好，良聿沒睡，一起坐著看春晚，能調節調節氣氛，然而良老師身子比較虛，熬不得夜，與良飛視頻之後，不到10點半就哈切連連，被王寺祈押上去睡覺。這下沙發上就剩這對父子，各坐一邊看春晚，一個開核桃，一個摳手機，然而於王鈺程而言，似乎電視裏的音樂聲、笑聲都不如那開核桃的聲音刺耳。
    王寺祈作為父親，先開的話題，“到年27了吧？”
    “嗯。”
    “畢業後什麼打算？”
    “回國工作。”
    “回國挺不錯。”王寺祈開著核桃，並不吃一口，“聽說明年上半年大部分時間在國內。”
    倒不知道聽誰說的，“導師在這邊做項目。”王鈺程回了一些祝新年快樂之類的信息，眉頭輕輕蹙著，“你什麼時候回海角？”
    “年後，你良叔的身子要檢查一下。”
    “他怎麼了？”
    “人老了的病，他的身子一直不好，”提起良聿，王寺祈的話明顯多點，“年輕時候總熬夜折騰，如今落下了病根，也是我沒照顧好。”說話間不著邊際將那些核桃向兒子麵前推了推，“說到底，你們年輕人不能總熬夜。”
    “父親那個時代也熬夜？我還以為夜貓子是當代手機黨專屬。”
    “哪個時代都有唯恐時間不夠的人，年輕時候總覺得白天不夠用，晚上又有想做的事情，就會熬夜，比如一本書要讀完，論文要審核，報表要走完，有時候是跨時差的文件。”
    “這麼多事兒？”
    “人就是一直有事兒才會以為是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