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到過地獄，你信嗎？
    ——楊哲
    十年前，C國國際機場
    “請問是楊夫人和楊公子嗎？”
    一個男人拿著照片，客氣地詢問
    “我是周先生派來接你們去住處的！”
    周勇安排接他們的是一個長相頗為老實的中年人，操著一口流利的國語，讓楊哲母子頓時倍感親切。
    待楊哲母子回答是後，中年男子又笑著親熱地為他們幫拿著行李，顯得有些機靈，甚至有點急不可待。
    楊哲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多心了，可是看到那中年男子手臂上長長的像蜈蚣一般猙獰的疤痕，楊哲覺得出門在外還是問清楚一點的好。
    “叔，你是做什麼的啊？”
    楊哲問得有些委婉，主要還是不想讓人有種逼問的感覺。
    前麵走著的中年男人明顯怔了一下，不過他馬上回過頭來，那雙些許木訥的雙眼此時卻意味深長地看著楊哲，隻聽他笑著道：
    我就是個開車的，跟國內一樣的，不過就是在這裏開，是個洋司機，嗬嗬！
    “那你是怎麼認識周先生的？”
    楊哲繼續發問，一瞬不瞬的盯著中年男人看，這麼個開車的怎麼就認識了隔著十萬八千裏的周勇周市長？
    “呃~，那周先生~，是我~，是我載客時認識的！”
    “他來過C國，我一個開車的，遇到周先生也不奇怪嘛！”
    說著，那中年男人越說越自信，但是楊哲卻越發感覺有些編故事的自圓其說。
    大概是楊哲臉上的疑惑凝重，那中年男人又故意的把話題引到了徐暖身上
    “楊夫人，您兒子真是太小心，您說這異國他鄉的，好不容易遇到本國人，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會騙您呢？”
    他話說得漂亮委屈，機靈的越來越不像他臉上的老實模樣。
    楊哲正要跑上前去繼續問下去，徐暖拉住了他手，楊哲回頭，她朝他搖了搖頭，臉色蒼白，眉頭緊皺，眼裏卻還是讓楊哲心安的溫柔
    “別問了~”
    “這樣不好~”
    她說得小聲，生怕前麵那個中年男人聽見了。
    她怕楊哲問多了惹別人不高興，怕這異國他鄉得罪別人，怕別人傷害她的兒子，怕沒人再保護他…。
    她想的越來越多，怕的也越來越多，她也越來越後悔，自從踏上這個國家的那一刻，就開始後悔，她不應該離開的，死活都不應該把她的男人一個人留在那裏，她應該帶著楊哲回那個小村子等楊強回來，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天天盼著男人回來，無論多晚，心裏還有個盼頭。
    可是，現在連個盼頭都沒了，太遠了，什麼都不知道，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楊哲退了回來，扶著徐暖，再不作聲。
    可是中年男人的那手臂上的長疤在他眼前晃得他心顫，這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他見過，這疤前頭深可見骨後頭明顯力道輕了許多，就像突然之間這用力點開始重心不穩，被帶偏了方向，但是顯然這用力的人對這男人恨之入骨，明知一擊不成，還是順著劃了長長的一條，讓人感覺這人大有著能多劃一厘米就多劃一厘米的心態。
    就跟菜市場大媽討價還價，能多還一點就多一點，就為了讓自己看起來血賺不虧，可是最後大媽們還是虧了，人家還是賺了，隻是賺得少了點。
    很顯然這兩件事性質差不多，可是這程度差之千裏，一個是錢，一個是命。賺的人有命，虧的人沒命。
    如果楊哲想得沒錯，這看起來老實的中年男人顯然就是賺的那個。
    此時他們剛走出機場大廳，門口正停著稀鬆幾部車，人並不是很多。
    楊哲正想著，那中年男人又轉過頭來，朝他笑著走過來，手指微微撚動，說道：
    小孩兒，別擔心，不會有什麼事的~
    他的笑容這時看起來有些猥瑣，楊哲下意識的後退，可是那男人的手莫名其妙的放在了他的肩上，甚至觸碰到了他的側頸
    “你幹什麼？”
    楊哲母子幾乎同時出聲。
    可是那手卻已重重擊中側頸動脈，楊哲瞬間腦袋昏沉，心下更是一沉
    他不能這樣倒下去~
    不停地晃著腦袋，耳邊盡是徐暖叫喊，那樣焦急
    睜眼！睜眼！他都開始求自己，可是身體開始搖搖晃晃，鼻尖始終縈繞著那股該死的味道，麻痹著他的神經，眼前盡是幻影，他要倒了~
    要倒了~
    閉上眼之前，他看見徐暖被帶上了車，卻還在叫著他的名字
    楊哲
    他是她的兒子
    至今都不能為她做些什麼。
    那個中年男人接住了他，手掌摩擦著他的肩頭，那張老實的臉上堆砌令人作嘔的笑容，下流，邪惡
    “叔會對你好好的~”
    他滿足地親了他一下，像蛇一般吐著幾乎濕潤的青白色舌頭滑過了他的臉頰，品嚐流連，流下一股水漬，散發著腥臭肮髒~
    如同那座城
    罪之都
    於是那輛載著昏迷的楊哲和徐暖的出租車正不急不徐的駛像那裏~
    巧合？
    卻更像命運的選擇！
    將白紙丟進黑色的染缸，要麼向下沉淪，要麼向上掙紮
    最後白不是白，黑不是黑
    然後什麼都不是
    ……
    而車外後視鏡中正映著一個越來越小的人像，遠遠地望著他們
    像一尊雕塑，絲毫未動
    關心卻不關心
    “跟上去~”
    沒有一絲感情地下著命令，聲音像荒野裏的枯草，幹燥生硬。
    走入了機場內，再不回頭。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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