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 前塵(求枝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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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頭看了看言墨,見他“坐”在椅子上,微垂著頭,不知在想著什麼,一幅神遊天外的樣子。
晚間安排客房的時候,殷星雨殷切的希望言墨能跟他去主院,言墨卻怎麼也不肯,最後幹脆鑽進了木牌裏,殷星雨離開時頻頻去看顧元鈞腰間的木牌,那眼神,容離甚至懷疑他會不會一把把木牌搶跑。
關上房門,容離在椅子上坐下,道:“大俠,你師弟會不會成了鬼修?”
顧元鈞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謝謝你的心意,但我師弟是沒有可能修成鬼修的。”
容離不死心道:“為什麼?”
顧元鈞輕輕歎了口氣道:“他剛殞身時,元神便不見了。”
容離驚訝道:“不見了?怎麼會不見?”
顧元鈞搖搖頭道:“我也有些奇怪,當時那一擊雖重,但應該不至於擊散他的元神,可是他的元神卻不見了,想來是消散了。”
容離道:“他當時是什麼修為?”
顧元鈞道:“金丹後期。”
容離奇怪道:“金丹後期的修士,元神不該如此脆弱啊,除非……”
顧元鈞歎道:“除非他的元神本就有些傷損,是我對他不夠關心,竟沒有發現他元神有損。”
容離不知該怎麼安慰他,不禁有些後悔不該提這件事,招魂術也白求了,讓他很是沮喪。
顧元鈞溫聲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但師弟肉身已死,元神消散,是回不來的了。”
容離道:“那你……”
顧元鈞微微笑道:“不用擔心,我並非沒有經曆過生死,隻是我們師兄弟三人情義深重,才會難以釋懷。”
容離悶悶的“哦”了一聲。
顧元鈞解下腰間的木牌放在桌上,用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點,一陣紅煙飄出來,言墨現出了身形,神色有些迷茫。
容離道:“言哥,你對殷城主有印象嗎?要留下來嗎?”
言墨搖了搖頭,輕聲道:“我不知道,進這府中時,我想起了一些事,這府中的一草一木,我都很熟悉,與殷城主……應該也是有段糾葛的,就算不是道侶,也……,可是……我對他卻有一種本能的抗拒,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顧元鈞看了容離一眼,淡聲道:“若不想留下,就跟我們走,總有你的安身之處。”
容離點頭道:“不錯,你不必想太多,憑本心就好。”
言墨感激的道:“謝謝,我知道了。”他在房間裏來回飄了幾圈,有些煩亂的道:“我出去走一走。”
他出了房間,幻化出雙腳,像在生時那樣,在灑滿月華的青石板路上一步步的行走,隻是月色再皎潔,也無法在地上投射出他的影子了。
他抬起頭,輕輕歎息了一聲,或許他不該執著於自己的死因,雖然他跟容離說得灑脫,可是心底終究還是有著渴望的,六十年的孤獨寂寞,讓他也想要知道自己記憶空白的那一段時間到底經曆了什麼樣的愛恨情仇,在這世間可有牽絆,可有放不下的事,放不下的人。
雖然殷星雨一再的說自己是他的道侶,現在看到的一切跟他說得也並無出入,可是他的心裏卻總覺得不對,心中的感覺他無法忽視,府中的一切雖然熟悉,卻並不親近,眼前的一切仿佛隔著一層迷霧,自從見到殷星雨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從未平靜下來過,兩人雖然不曾有幾句交談,但殷星雨的氣息卻始終包圍著他,讓他壓抑得有些窒息,他輕歎了口氣,如果在明天之前不能想起全部,他想他不會留下來,這個府邸雖熟悉,卻總是讓他想要逃離。
殷星雨說自己是為了救他而死,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自己一定是愛他入骨,可為什麼,當自己看到他時,卻想要逃離?
或許,他不該來這風雨城,這些年雖然孤單,雖然消失的記憶讓他覺得自己是不完整的,可他的心是寧靜的,沒有愛,也沒有恨。
一陣似曾相識的蕭聲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循著蕭聲的源頭抬起頭,原來他不知不覺間又來到了主殿前,抬眼間,看到殷星雨背對著他坐在主殿的屋脊上,長長的黑發垂在身後,一縷發絲和束發的黑色絲帶被夜風吹起,在身後輕揚,依然高大沉穩的背影卻顯出幾分蕭瑟與脆弱,就連那蕭聲中也帶著些惶然,讓人心痛。
言墨輕捂住心口,忍不住苦笑了一聲,他已經死了,哪裏還有心呢?死者已矣,何必糾結生時之事,無論什麼樣的愛恨,不管什麼樣的牽絆,一死,也就了結了。
他放下了手,轉身向來路行去。
殷星雨似有所感,停住蕭聲,轉過身來,正好看見言墨離去的背影,忙揚聲喚道:“墨!”
言墨頓住了身形,殷星雨已經飛身落在他的身前,目光熱切的看著他。
言墨露出一點笑意,溫聲道:“殷城主好雅興,不曾修煉麼?”
殷星雨往前走了一步,抬起手想要碰碰他的發絲,言墨沒有動,他卻隻摸到一片虛無,伸出去的手指蜷縮起來,用力得骨節青白,他張了張唇,說出了一句:“墨,是我對不起你,你真的……忘了我了麼?”
言墨依然微笑道:“抱歉,但逝者已矣,殷城主何必如此執著?”
殷星雨搖了搖頭,眼中帶著沉痛的悲傷,啞聲道:“不,我相信,不管什麼樣的錯誤,隻要你還在,都還有挽回的餘地,墨,你再給我一次機會,隻這一次,好不好?”
言墨看著他含著悲傷的眼睛,感覺到了一種來自靈魂的痛意,忍不住輕蹙了下眉頭,卻還是道:“殷城主,言墨前塵盡忘,說明我們之間的緣份已經盡了,修途漫漫,殷城主何不放下舊事,看看其它的風景?”
“其它的風景?”殷星雨低下頭嗬嗬的低笑了兩聲,再抬頭時,鷹隼般銳利的眼中隱隱含著淚光:“自從你離我而去,我的眼中就再也沒有了任何風景,我將你的身體封存,數次啟用招魂陣,卻無論如何也招不到你的魂魄,可我不死心,依然四處奔走,幾經生死,尋來了大量的陰血石,為你修建了修煉室,我守著萬一的希望,苦等了六十年,若你不來,我還會繼續等下去,等到我身死道消的那一天,墨,我們的緣份沒有盡,不管你是否記得我,隻要我還活著一天,就絕不會盡!”他緊緊的盯著言墨的眼睛,啞聲道:“六十年後的今天,你什麼都不記得,卻依然回到了這裏,這難道不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墨,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我們去完成那一場沒來得及完成的合藉大典,在天道的見證下,結為道侶,永不相棄,好不好?”
言墨看著他眼中翻滾著的瘋狂的情意,言語不能,腦子裏似乎有另一個自己要衝體而出,他忍不住捂著頭後退一步,越過殷星雨飄了開去。
殷星雨一驚,忙抬步跟了過去。
言墨慌不擇路,一路向前飄,再抬頭卻發現麵前的不是容離他們住的院子,而是一個落了鎖,被封存了的小院,入眼的一切都極為蕭條,可言墨卻仿佛能看見它從前的樣子,雖不奢華,卻也精致,原本是空著的,後來……,後來住進了一個美人,一個被人送給殷星雨的美人,是一個爐鼎,漸陰體質,而且元陰未破,十分難得。
他看見從前的自己眼含怒色從院門進來,直向主間而去,一掌揮開了主間的房門,怒道:“星雨,你居然真的要她?!”
站在床邊的殷星雨似乎有些煩躁,不耐煩的道:“言墨,回你院子去。”
他眼含痛色,道:“你說什麼?”
殷星雨沉聲重複道:“回去!”
他看了看床上衣衫半解的美人,氣得眼睛泛紅,怒聲道:“你讓我回去?你好在這裏繼續風流快活?”他說著話,右手五指成爪,向床上的美人抓去,咬牙道:“我先殺了她,自會回去!”
然而還沒有碰到那個美人,就被滿心煩躁的殷星雨一掌揮了出去。
他那點道行哪裏是殷星雨的對手,身子倒退幾步,“砰”的一聲撞在了門上,輕咳了一聲,嘴裏湧出一口血來,他看著衣襟和手心上的血跡,有些發怔。
殷星雨不自覺的上前了一步,又頓住了,似是解釋的道:“你應該知道,她是漸陰體質,而且元陰未破,雖不如你,但也算難得了,不過是一個用於修煉的爐鼎,你在鬧什麼?”
他睫毛低垂著,依然看著自己的手,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道:“雖不如我,但也算難得?她是漸陰,我是什麼?”
殷星雨似是自知失言,背在身後的手握了握拳,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道:“你是純陰體質。”
他點了點頭,道:“純陰體質,這種體質我知道,確實難得,沒想到我自己就是,怪不得你貴為城主,卻把我這樣一個唱戲的伶人買回府中,百般照顧,還親自傳授功法,我在你眼裏,其實跟她一樣,隻是個修煉用的爐鼎,是嗎?”
殷星雨一窒,似是想解釋,卻又無話可說。
他嗬嗬低笑了兩聲,喃喃的道:“既是爐鼎,你為何當初不說明白?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讓我以為你對我,如同我對你一般,害得我這滿腔的真心,都喂了狗。”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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