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墨堂。
    朱凝墨坐在椅子上，細細品嚐茶水，她抿了一口，道：“他要與韶涵成親了。”
    采菱看向她：“你，動搖了？”
    “我知道，我從未動搖過，明日我會約他到人間走一趟！”朱凝墨冷笑道。可她不知，這一去，究竟是誰折磨誰……
    翌日。
    凝墨於菩提樹下靜靜等候他的道來……不一會兒，他便緩緩走來，步子沉穩。
    他站在她麵前，道：“約本座出來是因何事？”
    凝墨笑了笑：“無事就不能叫你出來了嗎？
    千年看著這周圍人環境，笑了笑：“看來你很喜歡菩提嘛。”
    “站在菩提樹下，可以靜心，若我有來生，定不做魔。”朱凝墨歎道。
    他轉過身，唇角微微上揚，輕歎：“在這千年的光陰裏，本座曾做過一件最愚笨的事，那便是，愛上一個凡人……”
    “那個凡人……是我麼？”朱凝墨反問道。
    他苦笑：“莫要對號入座。”
    凝墨頓了許久，才緩緩開口：“你，可曾愛過我？”
    他銜了一顆菩提樹枝：“不曾。”
    朱凝墨辯解道：“那日人間一夜纏綿……”僅僅是為了吸噬我的靈氣麼？話還未說完，千年便轉過身來：“如你所想。”
    她輕笑，此刻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明知麵前此人高不可攀，卻仍然執迷不悟，總以為他會對自己付出真心，可到頭來，盡是自己誤了。她強忍著淚水，仍是不甘，明知答案是何，卻依然要問：“我在你心裏究竟算什麼？”
    “過客罷了……”他閉上雙眼，仰著頭。
    “過客……過客……”她細細地念著這兩個字……好一個過客。
    “本座有了韶涵，便不再需要你了。”他輕歎。眉宇間透露出細微地感傷……
    凝墨自己都覺得可笑，自己都覺得沒臉見人。帶她入魔宮，全因魔靈女墨殤，與她何幹？若她沒有魔靈女作為保障，早早便被食入腹中，又怎會牽扯出這絲絲縷縷？可笑至極。
    千年總覺得，她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自成為魔靈女後，性情大變，更是一會兒張口一個本君，一會兒閉口又是我，這讓他著實懷疑。
    這差距，如同一夜之間同一個身體嵌入另一個靈魂，與前一個靈魂互相交替。
    兩人的數度沉默，引來了世界的共鳴，整個世界仿佛也在此刻也寂靜無聲……良久，兩人才緩緩開口。
    “其實……”他倆異口同聲道。凝墨抿了抿嘴唇：“先聽我說吧，從今往後，我便都不會來打擾魔尊大人您了。”
    千年站在一旁靜靜聆聽，時不時還無關痛癢地點了點頭。凝墨話畢後，他道：“人世今晚的夜色極美，若不想留在此處，大可前去。”
    凝墨笑了笑，閉上眼睛，享受風的速度、花的清香……
    “今夕何夕，君已陌路；明夕何夕，君心泯滅。”她在寂靜地菩提樹下輕歎，便轉身離去，微風吹過，她的裙擺似在空中飛舞……
    他不為所動，隻道：“今夜，隻等花開，待卿歸……”
    入夜。
    凝墨與采菱結伴來到集市。此夜非昨夜，到處燈火通明，隻是不知，今日是何節日。
    采菱問道：“誒？今天是何日子，怎會如此熱鬧？”，她搖了搖頭：“不知。”
    “嗶——崩”一陣陣聲音響徹雲霄。兩人紛紛抬頭，采菱展開笑顏：“哇！這煙花真美！”
    凝墨笑了笑：“煙火闌珊的夜極美。可在空中綻放的花朵沒有花開花落的期限，隻有轉瞬即逝的孤獨……”
    采菱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她側過身，麵對朱凝墨道：“不是說好不想他了麼？怎麼現在還是放不下？凝墨，他意不在你，即便你入骨相思，他也無關痛癢。”采菱知道凝墨心係魔尊，從一開始便知道，是了，即墨千年那樣優秀的男子，誰人不愛？不過采菱也懂得，他為了自己的利益，願意放下任何愛他的人，甚至去傷害。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采菱繼續說道。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凝墨自然而然地吟詠出下句，內心淒苦。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心中掛念？你在他心裏，隻是一個吸取能量的工具，唯一能夠與他傳宗接代的，隻有韶涵！”
    此話過後，朱凝墨輕應一聲嗯，便不再說話。
    是了，如此牽絆，諸多掛念。
    而後，兩人走到了一個花圃裏，朱凝墨看到了一株正盛開的花朵。
    可謂：此花不與群花比。
    凝墨慢慢走進，輕輕地去觸摸它，此花成花漏鬥狀，有芳香。她苦笑：“這便是曇花吧，曇花一現，一眼之念……”
    采菱輕歎：“世間情愛，如此而已。再多掛念，過眼雲煙，終不見。”
    此時，微風乍起，風拂過花圃，將曇花的芳香四散開來，頓時花香四溢……而後，曇花的花瓣也隨之在風中起舞，好不壯觀。
    可能是因為一現曇華吧，凝墨的臉上依稀有兩條淚痕……也許是因為曇花隨風飄散的場景吧，讓觸動了她內心深處的彷徨無助……亦或是被曇花那‘短暫的美麗、一瞬即永恒’的花語而感傷吧……
    停留於此處也是枉然，采菱便拉著她離開了花圃……
    “我打聽到了，今日是七夕節，所以才會這樣熱鬧。”采菱道。
    凝墨不為所動，也毫無喜感。
    不久後，她終於開口回道：“七夕麼？”她點了點頭：“知曉了，今日的佳人也是頗多。怪不得……”
    莫名的感傷湧現心頭，莫名的心傷使人沉默……
    那日初相識，他予她一重諾，護她安康；
    那日人間遊，他贈她同心結，予她相思。
    而今想來，那永世安康的諾，不過是一句誆騙她入魔宮的謊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