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書沉默了片刻，“收獲不大。”它看著雲清歟一瞬間黯淡下去的眼睛，勸慰道：“主角才下山，恐怕是這段劇情剛剛展開的時候，一切都還沒有露出苗頭。這時候沒有收獲也很正常。”
    雲清歟點了點，“你說得對。”
    他站起來，慢慢走到另一個窗邊，在小塌上坐下。有風自窗外吹來，他靜靜的瞧著遠處的山，近處的水，“書寶，我覺得好累。”
    天書安慰的飛到他的肩頭，略顯親昵的靠著他的肩頭。
    “你還在擔心紀筠？”天書聲音低低，“沒事的，主角能有什麼事。”
    “知道沒事就不擔心了嗎？”雲清歟伸出手去，感受微風從指間劃過，“他再厲害也未及弱冠，又在山上呆了這許久，人世險惡我怕他不知其萬一。”
    天書嗤笑一聲：“哪就這麼嬌弱，他可比你懂得多。好啦，還是梳理一遍我們這些天的發現吧。”
    “好。”雲清歟想了想，組織了下語言，“紀筠與瑤姬應該是識於我們去濟世門之時，瑤姬此前的經曆十分透明，是魔族較為特殊的魅魔，早早就生出了神智。雖行為孟浪但還算自愛，除了被魔族五皇子強迫之外未與他人有什麼糾纏，算是魅族中頂奇怪的一個了。”
    天書點點頭：“嗯，之後的經曆被天機所掩，應該與趙英成說的差不多，是在濟世門收瑤姬為己所用，並在魔界發展勢力。現在紀筠應該在魔界，按照劇情的一貫套路，應該是要徹底征服魔界之後才會回來。”
    雲清歟搖了搖頭，頗不讚同，“紀筠不會去太久的，他去魔界八成是因為功法出了問題，待那問題一過，一定會回來的。就算他有征服魔界之心，這短短時間也來不及。”
    “恐怕沒這麼簡單，就算他想回來，也不一定能回得來。難道魔皇是當擺設的？還有之前我們猜測過的那個魔族九皇子弑雲，黎懷瑾的死若真與他有關，那這人必是個重要角色。”天書神色沉重。
    雲清歟猶豫著：“不知道沒什麼，這幾日我總是感覺師兄好像就在我身邊，時時陪著我。那日我哭的很了，竟隱隱約約聽到他一聲歎息……”
    天書驚愕的看著雲清歟怔怔的望著外麵，似是陷入了無邊的回憶。半晌，雲清歟忽的一笑：“這樣也好，總不至於讓我一個人。”
    天書眉頭緊皺，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
    窗外的花圃中恍然閃出一個錦繡華服滾著金邊兒的美貌女子，撚著耳邊垂下的珠墜兒步步走來，神色慵懶，還帶著些許百無聊賴的倦意。
    正是那碧海掌門靜潭仙子。
    雲清歟對這相識未久的姨母有種莫名的熟悉親近，更何況她待自己實在是好。雲清歟看著她，心情好了幾分，揚聲喚道：“姨母！”
    靜潭仙子抬頭看見他，也是掩不住的歡喜，華袖一甩便出現在了雲清歟窗前，寵溺的點上他的鼻子：“一大早就爬起來賞花，這菁雲秘境內外，怕是就你最自在清閑了。”
    靜潭仙子是隨口一說，卻正好戳到雲清歟心窩子。他斂了眉眼，神色鬱鬱：“離了紀筠，我才發現我竟當了這麼多年的甩手掌櫃。太白宗上下沒一個不為宗門操心，隻我一個白受供奉。如今想要幫忙，都不知掌門師兄肯不肯收。”
    雲清歟語氣委屈，又癟著嘴，難得的孩子氣。靜潭仙子先是驚訝，後捂嘴一笑：“炫耀什麼，還不是你師兄疼你。”
    靜潭一麵自牆邊繞進來，一麵跟屋裏的雲清歟說話：“話說回來，這太白宗上下，我最滿意的就是白靜遠。你不知道，你小時候……你怎麼穿成這樣？！”
    雲清歟眨眨眼，順著靜潭的眼神看向自己的衣衫，一頭霧水：“怎麼了？不是你要我穿的麼，小丫頭說你為了做這個手都磨破了。”
    小丫頭說的自然是靜潭家的閨女王櫻蘿，靜潭仙子一時語塞，立時便知道是這丫頭又滿嘴胡扯蒙騙人了。她打量著雲清歟，一身紅衣逼得眼角都多了幾絲豔色，尤其腰間紅綢緊緊束住，小腰一掐，膚白勝雪，加上他那坦然無所知的眼神，最最是銷魂蝕骨。
    平日淨見雲清歟一身的仙人做派，沒想到這極豔俗的凡間富貴打扮更好看。靜潭摸摸下巴，暗歎自己這侄兒生的真是好，萬年難出一個的人物。她對著雲清歟越來越疑惑的眼神，展顏一笑：“我這不是擔心衣服不合身麼，你若喜歡，姨母那裏還有幾件，再讓你妹妹給你送些來。”
    雲清歟還真挺喜歡這件衣服，隻要穿著好看他都喜歡，隻是礙著自己的一慣形象，有些猶豫：“還是不要了吧，我已經是長老了，穿紅戴綠未免太不莊重。”
    沒想到靜潭卻殷切的很：“要的，要的。你才多大，就成天穿的暮氣沉沉，難道還嫌自己不夠老氣？從前是從前，如今姨母見了，是肯定要給你置辦幾套合適的衣服。”
    雲清歟半推半就的應了，又問道：“姨母剛才要說什麼？我小時候怎麼了？”
    靜潭拉著他在桌前坐下：“你父母剛去那年，我怕你在太白宗孤苦無依受人欺負，本想把你帶回碧海門照顧。那時傾天之禍還未過，太白宗門長老都被牽製在戰場上，我直直闖上抱樸峰，無一人能攔得住我。”
    雲清歟好奇：“那怎麼沒把我帶回碧海門呢？”
    靜潭抿嘴一笑，眼神遙遙追憶起當年的情景：“太白宗是沒人能攔得住我，可我到了抱樸峰，見了你，卻有人拚了命要把你留住。”靜潭看著恍然睜大雙眼的雲清歟，拍了拍他的手，“對，就是白靜遠。那時他還小呢，跟依依差不多大，額上係著白布條，想來是為你父母戴孝，死死的抱住你，看著我的眼神簡直要吃了我。”
    “我問他，你可打得過我？你若打不過，我還是要把他帶走。你猜他怎麼說？他說，若你要把他帶走，最好先把我殺了，不然隻要我活著一日，碧海門便一日不得安寧。你今日不殺我，說不得明日便殺不了我，後日便被我殺了，你當真願意賭上一賭嗎？”
    “我又問他，這太白宗死傷過半，如今連掌門都選不出，就算我今日不帶走他，你就如何護他周全呢？他說，太白宗沒有掌門，我便來當這個掌門；他沒有依仗，我便做他的依仗。你有夫有女，若是你的夫婿兒女與他之間你隻能擇其一，你要如何？我可沒這些牽絆，我師父師娘已死，我在這世上隻有他一個掛念，你說是你能護他周全，還是我能護他周全？”
    雲清歟怔怔的看著輕描淡寫說出這往事的靜潭仙子，心中酸澀發漲，一時不知說什麼好。白靜遠是待他極好極好的，卻從不曾這樣真切濃烈的表達過自己的感情，在雲清歟麵前還要時不時的甩個臉子，眯著眼睛把雲清歟從頭到腳批個一無是處，嘴上從不饒人。
    “師兄……竟待我這樣好……”半晌，雲清歟心中百般滋味，想起了白靜遠與自己相處的點滴，可笑自己之前對他居然還埋怨居多，在師兄弟中唯一不肯親近他。甚至在黎懷瑾去世之前，他連師兄也不肯喊的，隻一味叫著白師兄、掌門師兄，不知道聽在白靜遠耳朵裏是什麼滋味。
    雲清歟心中難捱：“……如此我倒是欠師兄良多了。”
    靜潭仙子深以為然，點了點頭：“白靜遠這人可不是什麼善主兒，撐起這麼大的一個宗門，折在他手上的冤魂沒有一萬也有千百，算得上是頂頂心狠的人了。他能這樣待你，確是極好極好的了。”
    靜潭仙子話畢，方看見雲清歟已是滿心滿眼的愧疚，忙改了口。她將手覆在雲清歟的手上，安慰的拍了拍：“不過你也別想太多，他待你好還不是他承了你父母的恩？再說你待他也未必差。你若是真有什麼負擔，跟姨母講，下次宗門之間資源分配，姨母多補他一些就是了。”
    雲清歟自回憶中抽出身來，搖頭苦笑：“那怎麼能一樣。”
    靜潭說那些話不過是親疏有別，不願為了白靜遠讓雲清歟難過，心中也未必是這麼想的，聽著雲清歟這樣說，心中也是寬慰高興：“你別急，以後日子還長著呢。”
    雲清歟點點頭，兩人便不再提起此事，話起了家常。
    “哎呀瞧我這腦子，差點忘了正事。”靜潭仙子合掌一拍，一麵古鏡便出現在桌上，“這大比過了，姨母恐怕過不幾日就要走了，這鏡子是你母親的遺物，和白靜遠手裏那個溯光鏡是一對兒，名曰回影，你拿著。”
    

    作者閑話：

    自從打算下一本寫一個白靜遠人設的主角之後，對白師兄就各種偏愛啊，越看越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