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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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弟子有罪,請師父責罰!”
白靜遠眼皮一跳,本就陰沉的眼底更添了幾分怒意,三宗六門的掌門長老看著這掌門首徒的怪異舉動,也是心思不斷。
白靜遠怒極反笑:“你又有何罪?不妨說與我這師父聽聽?”
趙英成身體一僵,雲清歟聽見這突生的變故也不由得感覺不妙,反手緊緊扣住趙英成的手臂。
這一扣手倒好似給了趙英成莫大的力量,他深吸一口氣,撩袍下跪:“那紀筠確是魔星,弟子係親眼所見,還望師父秉公而行清理門戶,也替天下除了這禍害。”
雲清歟倒退一步,厲聲道:“紀筠是我教養大的,他若是魔星,我會不知?再者說他是不是魔星,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趙英成早知雲清歟會維護他,拱手道:“那魔星蠱惑人心的本事甚高,師叔心思純善,自然不會發覺。弟子……”
趙英成話還未說完,卻被白靜遠以扇為鞭狠狠的抽在身上。他麵色平靜,其下卻明顯的翻湧著極大的怒火,皮笑肉不笑:“這麼多長輩等著你回話,英成,還是說說你是怎麼得知的吧。”
雲清歟被白靜遠這突然的出手嚇了一跳,怒氣消退,倒是滿心的疲憊複雜。
趙英成剛剛才受了寶鍾真人一掌,如今氣血翻湧丹田抽痛,隻能忍耐著回道:“弟子乃是在去濟世門的路上,發現紀筠行事異常,卻未曾多想。誰知,紀筠趁弟子下船辦事之時突然出現,偷襲之下弟子被下了蠱毒。當時弟子已知紀筠絕非善類,卻念及一同長大的情誼,沒有揭發。”
“後來到了濟世門之後,弟子為蠱毒所苦,無奈之下去偷了一株能解百毒的血靈芝。為躲避護衛,弟子隱匿在後山山洞,親眼目睹了他與那魔女瑤姬勾結,還用這噬人的黑霧將那黑蠍消弭的一幹二淨,與殺害楚師弟的手法一模一樣!”
“隻可惜弟子不敢離得太近,未聽聞他們談論什麼。回來之後弟子日夜思慮想要稟告師父,卻一直沒有合適的時機,以至於如今竟鑄成此等大錯,弟子實在難辭其咎。”
好一場太白宗的大戲!
先是宗門大比頻頻死人,身為東道主組織緝凶卻緝到自己頭上,好不容易穩定住局勢,又有弟子跑出來非要將醜事公諸於眾。
太白宗第一宗門位置不保,三宗六門局勢生變,這些且不論,紀筠身上的殺人罪名,總之是跑不掉了。
延陵宗掌門邁一步逼上前來,“白掌門可要記著自己說過的話,如今這魔星已現,此時不滅,後患無窮。”
了然大師歎了口氣,雙掌合十:“阿彌陀佛,白掌門不若先把他叫來,當麵對質。是與不是,一問便知,莫要傷了無辜。”
“瞧大師說的,這古鏡是白靜遠自己拿出來的,作證的是他白靜遠唯一的徒弟,還能有假不成?”寶鍔真人心中興奮,一瞬間有了底氣,“紀筠可是貴派雲真人身邊最得意的門生,門派事務大大小小在他麵前哪兒還有秘密,根本就是白紙一張!這樣的太白宗,還敢自稱三宗六門之首嗎!”
說罷,他回過身來,對著臉色愈加不好的雲清歟陰陽怪氣:“雲真人養了這許多年,竟養出一個魔星來。嘖嘖嘖,以後可真是得擦亮眼睛啊。”
雲清歟不願看他這小人得誌的樣子,偏過頭去不言語。白靜遠似是被氣的急了,冷眼看著雲清歟被人詰難,竟也沒有出言維護。
好在雲清歟在場中不止白靜遠一個後援。靜潭仙子一直以為紀筠與雲清歟已定了終身,又聯想到幾日之前雲清歟的奇怪反應,便立時想‘明白’了紀筠的身世來源。
她雖恨紀筠假意欺瞞,又是魔星現世天下共主,卻不忍心看見雲清歟被口誅筆伐,見那寶鍔真人連雲清歟都牽扯了進來,柳眉一豎:“太白宗是不是三宗六門之首跟你有什麼關係,反正怎麼著也輪不著你昆山門!寶鍔啊寶鍔,那魔星乃是天下共主的命格,他若真想隱藏,難道在你昆山門就能發現了嗎?”
“你!”寶鍔真人氣的倒仰,“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我、我何時說我要作宗門之首,我隻是、我隻是……”
靜潭仙子含怒啐道:“呸!你那點心思誰還不清楚?修真都修到這份兒上了,還一口一個婦道人家,怪不得這些年都沒個精進,靈丹都吃到狗肚子裏去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誰都不肯示弱,自始至終沒有參與進爭執的藥闌真人借著兩人爭吵的時機,悄悄後退,一道玉簡自他袖口嗖的飛出,極快的略向遠處,隱匿在了夜色之中。
白靜遠感知到了法陣被觸動,若有所思的看向藥闌真人。藥闌真人神色平靜,坦蕩蕩的直視回去,似是篤定白靜遠不會聲張。
為了雲清歟。
白靜遠果真沒有絲毫變色,對視一眼便平靜的移開了視線。雲清歟麵色極差,連唇上都血色淡薄,指尖泛白的掐著袖邊繡著的祥雲,神色複雜的看著地上跪著的趙英成。
剛剛還在眾人注視之下的他很快就變成了可有可無,跪在地上無人問津。他受傷實在不輕,連端正跪著都十分勉強,垂著頭,眼神中卻是詭異的興奮。
值得嗎?賭上自己的前途,就為了陷害紀筠?
半晌,雲清歟收回了視線,輕移數步,站到了白靜遠身邊。
萬徑門竹外真人被兩人吵得頭痛:“兩位且以大局為重!白掌門,此事畢竟牽扯甚多,還是趕快拿個主意吧。”
靜潭兩人止了爭吵,隨眾人一同看向白靜遠。
趙英成再叩首:“師父,弟子已將實情托出,怕是不久就會因為蠱毒發作而死。弟子死不足惜,但紀筠不知已經給多少同門下過蠱毒了,時日長了控製門派也未可知。請師父及早下令,決不能讓他逃出去!”
此言一出,眾人神情更是一緊,落在白靜遠身上的視線陡然增了幾分壓力。雲清歟張張口,無言的站在他的身邊。
白靜遠諷刺一笑,語氣中藏不住的厭惡:“起來吧,你死不了。”他沒有看雲清歟,隻向他的方向偏了偏頭,大跨步的走了出去。
霎時間,雲清歟感覺整個秘境似是一頭巨獸般清醒了過來,無數隻眼睛掃來掃去,極大的壓迫感讓他喘不上氣。
白靜遠的聲音自遠處傳開來:
“太白宗弟子聽令——誅魔!”
……
“你還好嗎?”
雲清歟怔了一下,眼神有些茫然,“我沒事。”
天書見不得雲清歟這個樣子,忍不住道:“我不是說過了嗎,紀筠不會有事的,他是主角,以一人之力與天下為敵,這是他的宿命啊。”
雲清歟難得的沒有任何表情,隻聽話的點點頭:“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天書無名怒火頓起,繞在雲清歟的眼前,苦口婆心,“你再努力他也不可能一直陪著你呆在山上,他是天生的王者,你留不住他。就算他願意平庸的過一生,魔族也不願意,天道也不願意!”
“何況他待你有情,必忘不了你。隻要你能保全住自己,保全太白宗,還怕沒有再見的一天嗎!”
天書既恨他遇事無措感情用事,又心疼他的無依無助,說罷見雲清歟還是一副靜默的樣子,恨鐵不成鋼的歎了口氣。
天書以為這便是結果了,卻沒料到雲清歟竟開口了:“你莫要說了。天書,我不是個孩子了,我會好好處理這件事的。”
雲清歟閉了閉眼,“你放心罷。”
若說我雲清歟還算個人物,那也全是依托著太白宗的存在。如今太白宗有難,我自然不會感情用事的。天書,你說的對,保全自己才能有再見的一天。
紀筠,俗世不比山上,仙途坎坷,你切要謹慎啊。我便在這鎮元峰上等你,待你做完你要做的,再來找我。
不遲。
天書驚詫於雲清歟此次的平靜,卻又讀出了成長的澀意,他歎了口氣,隱沒在了雲清歟的意識海中。
雲清歟睜開眼睛,看著眼前背對他長身玉立的白靜遠,讓他有點安心,有點心酸。
兩人立於山崖之巔,遠處零零落落站著的是三宗六門的長老,他們都在等,等待著大陣找到紀筠的蹤跡。
一陣風吹來,雲清歟衣擺微動,心卻不如山風輕盈。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雲清歟看不見白靜遠的臉色,卻見他握著扇子的手忽然微動,捏緊了扇柄。
“找到了?”
白靜遠怔了一下,啞著嗓子道:“找到了。”
“那便走吧,去給三宗六門一個說法。”
白靜遠回身,驚愕於雲清歟語氣的平靜。他難得的張口無言,遲疑道:“小清歟,你、你不必去了。”
“誅魔令已下,自有弟子助我,我派人送你去側殿休息一下吧。”
雲清歟笑了,“弟子哪裏比得上一個出竅期的長老,寶鍔那些人又不知懷著什麼心思,我若不去,豈不是落人口實?”
白靜遠還有些猶豫,“可……”雲清歟打斷了他,“師兄,讓我去吧,我沒事的。”
“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