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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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下過雪的天空清澈的像要凝出剔透的水晶,空氣微涼,讓人隻覺得清爽。兩人在雪中走著,相扶持著,像是要走一輩子。
雲清歟綴著淚珠,忽的笑了,他伸腳往紀筠身上踢雪,“誰叫你每日記掛那麼多事,大事小事都不許底下的弟子插手,可不老的快麼?我看再過上幾年,說你是我師祖都有人信。”
紀筠任那雪揚到身上,也不閃躲,隻環著雲清歟的手用了用力。
“我每日憂心的不過是師叔今天要吃什麼,穿什麼,何時修煉,何時消遣。我記掛的事情雖然多,說到底,也隻有師叔你一個。”
“記掛師叔難道還會老的快嗎?我向來沒有少年人的心緒,也隻有想到師叔,會讓我感覺年輕些了。”
“年老有甚可怕,但師叔我總歸是放不下的。”
雲清歟鼻子一酸,便要落淚。
師兄,白靜遠,還有紀筠,這些人都待他太好了,好到雲清歟覺得這是不應當的,不合情理的,不屬於他的。
雲清歟看著麵色如常,仍在雪中護著他的紀筠,隻覺得心頭酸澀,雙眼模糊。
紀筠,你為何待我這樣好,我又要怎麼回報你,才對得起你這份情思。
“師叔?”
“沒、沒事,”雲清歟垂著頭,帶著一絲哽咽,兀自扯著紀筠的衣擺,“我們快回去吧。”
紀筠看著裹得厚重,一心揪著他的衣擺催著他快點走的雲清歟,眸底染上一分無奈,三分柔情。
“好。”他伸手又為雲清歟裹了裹狐裘,“我為師叔煨了湯,回去正好祛祛寒。”
兩人便這樣依偎著,回了小院兒。走到分岔口時,雲清歟停了一下,那棵泣了幾日花瓣的杜鵑花樹,似乎停住了。
他靠在紀筠懷裏,遠遠的看著黎懷瑾的竹林。竹林在落過雪後,更生出幾分青翠生機。
這樣很好,天書默默的看著兩人。雪停了,花雨也停了,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
不管黎懷瑾還在不在,雲清歟都要向前看。
也隻能向前看。
……
“……那小子一見霓丫頭,驚為天人,擱她閉關那處蹲了三天三夜,衝上去就開始自報家門,指天發誓說這輩子非她不娶。霓丫頭脾氣是好的麼,一聽就炸了,甩著鞭子追著人家遛了一太白宗。嘖嘖嘖,等人家家仆找到他的時候,身上光溜溜,一條布料都沒給人留。哎,雲師叔,你猜後來怎麼著?”
雲清歟本來在院中湖畔柳樹下坐著打盹,楊千言楊萬語倆雙胞胎笑嘻嘻的來,說要與他說件趣事,卻沒想到是他那徒兒霓依依。
雲清歟也不睡了,把身前矮桌上的果盤往倆人方向推了推,興致勃勃的問:“後來怎麼著?”
剛剛說話的楊千言說的口渴,找了塊石頭往後一靠,啃著果子把話語權交給了楊萬語。
“後來這事兒在各門各派都傳開了,有人去問那小子,當初說非她不娶,如今這麼個難纏的辣椒,可還敢啃上一口嗎?”那楊萬語學著那人苦著一張臉說,“不敢了不敢了,仙子性情中人,我一俗物,今生不娶就不娶了。當初家中長輩多教導我向上,我貪戀紅塵不肯聽進去,這下才知道,一心向道才是上上之選,哪還管什麼兒女情長!”
楊千言楊萬語兩個一陣大笑,震走了一半兒湖畔的水鳥。雲清歟也笑的直不起腰來,手中啃了一半的果子都沒拿住,咕嚕嚕的滾到水裏,把那一半兒的鳥兒也驚走了。
“霓丫頭可真是個人才,人家裏勸導了幾十年都沒什麼上進,在霓丫頭手中走了一遭兒,連紅塵都看破了。我看,過不多時,家中長輩就要千恩萬謝的提著謝禮來求見掌門師叔了。”楊千言搖頭晃腦,形容的極妙,笑的雲清歟更是喘不上氣。
“你!你們兩個碎嘴!又在背後說我什麼!”霓依依跟平陽學著釀了些果酒,正想著給雲清歟帶一些來,卻沒想到聽見楊家雙胞胎正嚼她的舌根。
霓依依此時離著三人尚隔著半個湖,看到楊家兩人一臉笑的賤兮兮,氣的她當即甩出一鞭。
火紅的靈力來勢洶洶,一分為二,直攆的兩人上躥下跳,躲之不及。
雲清歟在一邊兒樂,一直到霓依依差點燎了紀筠剛翻過的花圃才趕緊製止,“好了好了,都快坐下。”雲清歟手指微動,凍住了三人外放的靈力,和被激起的碎石,“你們紀師兄剛翻新的花圃,若是弄亂了,又少不得一番辛苦。”
提起紀筠一向管用,連霓依依也隻是白著眼坐下,嘴上抱怨:“這花圃又無人看,他翻新來做什麼,肯定又是來哄得師父偏心的。”
雲清歟哭笑不得,抬手就是一個腦瓜崩兒,“你這丫頭,你懶,還不許別人勤快?”
霓依依張口欲辯,卻不知想到什麼,噘著嘴不吭氣了。
雲清歟對這個任性的徒弟也很是無奈,隻能先開口轉移話題:“你這幾日都沒個蹤影,今天怎麼想著來我這裏了?”
霓依依也沒真生氣,當即笑嘻嘻的挽上雲清歟的胳膊,“師父,我這幾日都在平陽師叔那裏學釀酒,這不,剛釀好就給您老人家送來了。”
“說誰老人家。”雲清歟笑罵道。楊家雙胞胎機靈的掏出一套酒杯,把酒倒上,先給雲清歟遞了一杯。
“咦,”雲清歟嚐了一口,奇道:“這酒清冽甘甜,味道不錯。隻是,你怎麼突然想起來學這個了?”
“嗨,別提了。”楊千言插嘴道,“這幾日菁雲大會,各門各派都派了弟子來我們太白宗。霓丫頭與那龍族的少主起了梁子,非要比個高下,比武比文比遁術比口訣比經法,前幾日又說要比釀酒。嘖嘖嘖,最近太白宗人多,趣事也多了不少,隻是難為掌門師叔那邊,為了這個什麼菁雲大會費心費力。”
菁雲大會就是三宗六門為弟子大比,大比在太白宗的菁雲秘境舉行,因而取名菁雲大會。
這個雲清歟還是知道的,隻是……
“龍族少主?”雲清歟腦海裏浮現出了一個又瘦又小營養不良的身影,耳邊似乎都聽到了那人嘻嘻笑著喚他美人。
想想就讓他頭痛!
“我與王櫻蘿一見如故,性情相投,約著一齊釀些酒怎麼了。”霓依依不滿的瞪著楊千言。
楊家兩人甚是驚訝,“前日你們還在比武場打個昏天黑地,就差沒互相扯頭發了,怎麼今天就‘一見如故性情相投’了,你們女人,真是難懂!”
“你!”霓依依火爆脾氣,鞭子一甩又與二人打了起來。
雲清歟左右的物什,包括身前的矮桌,都在靈力激蕩之下化為了齏粉。雲清歟煩不勝煩,也懶得管他們,手訣一掐瞬移回了臥室。
他透過窗戶,遠遠的瞧著三人在小湖的另一邊打的‘難舍難分’,歎了口氣,關上了窗子。
雲清歟在床邊坐定,飲了幾口清茶,突然疑惑的皺起了眉。
怎麼這幾人鬧得如此歡暢,還不見紀筠出來阻止呢?往日這時候,紀筠早就……
“天書,紀筠去了哪裏?”
雲清歟身前書頁虛影一現,嘩啦啦的翻了起來。
距離那日下雪已經過去了半個月了,那天回來不久,天書便與他說了話,算是原諒了雲清歟激動之下差點把他倆害死的事情。
天書不多久就停了下來,書頁上浮現出紀筠的身影。
紀筠一個人在石凳上坐著,脊背卻挺得直直的,右手握拳,似乎在極力壓抑著什麼。
“那是……”雲清歟震驚的看著紀筠一閃而過的血色眼眸,他謔的從床上站起,“他在哪兒?”
……
這是雲清歟在得知黎懷瑾死後第一次跨進竹林。
紀筠怎麼會在竹林?雲清歟以為,他與黎懷瑾感情並不深厚,所以才對他的逝世表現的無動於衷。
對,就是無動於衷,以雲清歟對他的了解,絕沒有一絲壓抑的傷痛。若說壓抑,冷冽與漠然倒好似更多一點。
那血色的眼眸,雲清歟腳下一頓。實在讓人心驚,那完全不像是一個人的眼神,像是……像是……
魔。
一個極冷漠的,極殘忍的,極嗜血的,魔。
“紀筠。”雲清歟看到紀筠背對著他,坐在黎懷瑾常坐的石凳上,輕輕的喚了聲。
紀筠回過頭來,看到雲清歟,忽的一笑。
“師叔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還好,還好。雲清歟撫了撫胸口,不是紅色的。
一定是我太累了,看錯了,雲清歟想。
人怎麼會有紅色的眼睛呢?
“怎麼了?”紀筠看著雲清歟的動作眉頭一鎖,快步走上來,“不舒服嗎?”
雲清歟鬆了一口氣,笑道:“沒事沒事,隻是被依依他們鬧得胸悶。”
紀筠也鬆了一口氣,攬過雲清歟,用胸膛為他擋住竹林間的細小風流,“依依他們素來小孩子心性,師叔又不願約束,這可怎麼才好。”
“沒事兒,他們來給我講些趣事解解悶,鬧是鬧了些,也是想給我做個伴。”
紀筠攬著雲清歟向山崖邊走去。
作者閑話:
對不起啊,快開學了這幾天到處串門,一直在姑姑家住著,耽誤了更新,說都沒說一聲,真的對不起大家。(串門工作還沒有結束,隻能盡量保持更新)
等到3號就好啦!我1號的火車,3號就到學校啦!
另外嘿嘿嘿嘿嘿嘿嘿,快開學了,大家寒假作業寫完沒有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