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的鮫珠被封在符錄裏，動彈不得也無法化形，帶著些微血腥氣。
    007在它周圍遊來遊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幫小夥伴掀開符錄，抬頭被主人看了一眼後嚇得手又縮了回去，不敢再有大動作。
    麵色蒼白的莫靈靈抱著大概是昏過去了的海因在寒冰床上休息，手上柔和的給他按下一個個治愈魂力，額頭貼著他的額頭，呼吸相纏，安安靜靜地笑著。
    大概是第一次見著平素咋咋呼呼的莫靈靈難得的溫柔，林淵忍不住看了幾眼，越看越有些壓抑不住的羨慕。說起來，他好像還沒抱過蘇劍卿幾次吧。
    “靈靈。”
    耳邊響起的聲音嚇得心虛的林淵一個激靈，條件反射地抬頭找忘塵劍的影子，看來看去沒看到，視線又回到麵前。
    蘇劍卿似乎說了什麼。莫靈靈點了點頭，“沒問題啊，我沒意見。”卻在看到剛剛從人魚腹部剖出來沒多久的鮫珠被塞到了林淵手上時一臉驚訝，目光在他和蘇劍卿之間徘徊，宛然一笑，
    手上的東西還在陣陣發熱，林淵拿著有些不安，不敢細想這溫度的來源。
    “給我做什麼？”他看向蘇劍卿，蘇劍卿卻從他身邊走過，去收拾一邊的東西了。他又看向莫靈靈。
    “我的傻團長啊。”莫靈靈心情挺好，還會打趣，“你剛沒聽到真是可惜了。”
    林淵心裏一咯噔，已經猜到自己錯過了什麼。上前一步湊到寒冰床前，居高臨下，掃了一眼她懷裏的人魚，“說，不說我就把你相好帶走藏起來，讓你找都沒法找！”
    莫靈靈立馬抱緊了海因，眼淚汪汪。她打不過林淵，不然團長還會是團長嗎？“就是，副團他說……”莫靈靈立誌給敢用海因威脅他的團長添堵，“說，這鮫珠本是一對，如今他既然有了一顆，那另一顆，便做信物送給道侶好了。”
    信物信物信物……
    道侶道侶道侶道侶……
    林淵搓了搓熱起來但還是原色的臉，轉過頭去，沒看到莫靈靈朝他吐舌頭。事實上蘇劍卿就問了一句他想要這鮫珠，作為信物罷了。莫靈靈卻驚訝於他轉手就塞給了林淵。
    但林淵顯然已經沒考慮到莫靈靈騙他的事了，滿腦子都是那些話。
    下意識的無視了某些事情，歡快地腦補了很多很多，甚至樂滋滋地想蘇劍卿也是，咳，看上他的吧。
    紅紅火火恍恍惚惚……
    莫靈靈給他們準備了房間，就在宮殿裏，為數不多的幾個房間愣是弄出一個給他們休息。那條在殿前攔著他們的人魚本欲阻止，不知為什麼又放棄了，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兄嫂，背影總有些黯然神傷的味道。
    林淵一路都是恍惚著的，坐在軟綿綿的絞紗鋪就的床墊上還在笑，想一下笑一下，想一下笑一下。幻想裏的蘇劍卿坐在他大腿上，一臉嬌羞地被他摟著親個夠本，這樣那樣，還軟綿綿地回摟著他，說他心儀他已久……
    “在想什麼？”
    “想你啊小媳婦。”林淵嘴快，沒過腦子地回了一句。
    眼前天地翻覆，林淵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不容置喙地按倒在床上，向來待人溫和的有些淡薄的蘇劍卿眉眼難得凜冽，林淵注意力不受控製地從他清明的眼睛落到唇上，聽到自己毫不爭氣地咕嚕一聲吞了口口水。
    “誰是小媳婦？”蘇劍卿眉眼冷淡地俯視著身下的人。看他有些走神，不悅地湊近了一點，語氣微重，再問了一遍，“誰、是、小、媳、婦？”
    那當然是你。
    林淵被貼的那麼近的美色惑住，一張嘴就說了心裏的話。
    蘇劍卿冷下了臉。
    動彈不得的某人條件反射地警惕起來，立刻意識到了什麼，求饒道，“說錯了說錯了，是我是我，我是小媳婦行了吧？蘇少爺大人有大量肯定不會和我計較的對吧麼麼噠。”
    難得強硬的蘇劍卿掐住了身下人的下巴，像在審視，又像在猶豫。
    “你……”林淵掙紮著動了動，對忽然這麼主動的大白菜不太習慣，“你今天怎麼了。怎麼感覺、不太一樣。”
    “當然不一樣。”蘇劍卿麵無表情，卻像在打量著到手的獵物，慢條斯理地尋著下口的地方，“之前，你是我的誰，現在，你又是我的誰？”
    無關其他，即便是一個普通人，麵對著不同身份的人，態度自然也會不同。
    這個說法讓林淵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星星點點。
    沒有一點點防備，就像被從天而降突如其來的重物狠狠一砸，林淵被砸的生疼，嘴上有綿軟的觸感湊了過來，他顧不上身體的感受驚訝地睜大了眼。
    隨著海水飄流的青絲從眼前流過，極近的如玉似的側臉上形狀優美的眼睛閉著，呼吸交雜，帶著些並不算陌生的冷香。林淵感覺到心髒一突一突的，幾乎不能呼吸了。
    很清淺的一個吻，落在唇瓣上，轉瞬即逝。
    掐著下巴的力道漸漸鬆開，一身白衣的蘇劍卿坐在他腰上，俯視著他。
    半響，先行主動離開。
    林淵後知後覺自己也從軀殼裏脫了出來。
    咳，說實話，心裏很滿足，身體不怎麼滿足。
    林淵跑回那個和他同名的人類軀殼裏，抿了抿唇，“那個……”
    帶著銀藍色魚尾的人魚半躺在床上，看都沒看他，“什麼事。”
    “那個，”他舔了舔唇，有些意猶未盡，“好像沒啥感覺，要不要再來一個？”
    “不。”
    林淵不滿道，“就那麼一下，都不算吻呢，頂多就是個親親。”
    蘇劍卿頭都沒抬，打量著人魚們送來的食物，“那又如何。”
    “我就是想說，”林淵膽子越來越大，“你要是不行的話，要不要，”他慫了點，“換我來？”換我，肯定給你一個全方麵服務的親親。林淵心裏暗戳戳想著。
    蘇劍卿抬頭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太涼薄，林淵心裏忽然有了點不好的預感。
    轟！
    氣流帶著海水翻轉，襲轉了這個宮殿西邊的小房間，一個兩條腿的人形物體被準確無誤地衝了出去。
    房內的罪魁禍首靜靜地坐著，等著麵前的海水恢複平靜。他把手上的東西放到一邊，慢慢的，舒了口氣。內視的小小的尚未成長的情根通體泛著不明顯的粉色。
    他閉上了眼。
    小小的，嬰孩版的蘇劍卿落在了情根周圍，繞著它打量。這麼小的一截，對他的作用應當不大。小劍卿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莫名地很想知道自己對林淵的好感度，如果真有能測量好感度的東西的話。
    他湊近了一點，扒著近看通體透明的情根，發現青藍色的裏麵已經有了數千根青絲，紅色的一絲絲，因為太過細小，對於情根的外在表現影響並不大。
    “林淵可真是，給你喂了不少情絲啊。”小劍卿退開一步，抱臂旁觀，冷眼打量著，用半分鍾考慮了要不要把這株東西毀掉。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放棄了。
    答應了的事，若是反悔，那家夥可有的鬧了。
    蘇劍卿睜開了眼睛，靠著床頭，他伸出手，微攏住了半張臉，半響，自言自語，“若是要收集情絲，下一個世界，去哪裏比較好呢？”
    聽不見的音波在水中勢不可擋地蕩漾開來。蘇劍卿揚手一揮，白色瑩潤光芒擋住了銳不可當的音波，他動了動尾巴，在水中站了起來，朝外麵遊去。
    林淵從門口衝了回來，迅速地關上了門，看到靠近的蘇劍卿，身體微微放鬆，卻仍舊心有餘悸：“那聲波，簡直比你的還厲害！”他嘟嘟囔囔地抱怨著。
    “你做什麼了？”
    “這個嘛……”林淵虛了虛眼。
    “說。”
    “其實也沒做什麼。”林淵還在掙紮，“我在莫靈靈那邊看到了上次攔住我們的人魚，好像是叫海利斯什麼的，我看他從房間裏出來後又轉頭盯著莫靈靈他們瞧，眼裏複雜得很……”
    “說重點。”
    “咳，”林淵眼神胡亂飄了飄，定在那條銀藍色的大魚尾上麵，“我就猜這家夥是不是喜歡莫靈靈。”
    “然後呢？”蘇劍卿想，這家夥閑得發慌去撞槍頭了嗎。
    “莫靈靈不是喜歡海因嘛，我就問海利斯，想不想免去相思之苦畢竟是你嫂子啥的，隻要把情根拔掉，一勞永逸……咳，”林淵屈著食指撓了撓臉側，“不知道說了什麼讓他反應那麼大。”
    蘇劍卿簡直被這個人氣笑了，他都能想到麵對著一副誘哄語氣的林淵對麵那家夥的臉色了，“你怎麼好端端的想去拔別人的情根？”
    “那不是，情根比情絲更好嗎？一根頂百根誒！”林淵坦白道。
    沉默的氛圍慢慢蔓延。
    林淵道歉，“其實，我也不是很想拔別人……”
    “你很在意？”
    林淵傻了眼，“什麼？”
    “你很在意，我沒有情根的事情？”蘇劍卿淡然道，他其實也知道一點，像是他這種魂體中早已被祛除了情根的情況。想要再種回去，難上加難，別說百條千條情絲，成千上萬條甚至數也數不清，也未必能換回來。
    林淵忽然上前一步，擁住了他，“怎麼可能不在意。”他的側臉壓在肩頭上，壓得變了形。林淵悶悶道，“你就像個冰塊，還是個裝在鐵籠子裏的大冰塊，別說融了，我想靠近都不行。”
    “我隻是希望，你能在意我一點。”他能追著蘇劍卿到處跑，能在他感受不到的地方當好友照料著，但是就算不能回應，也不想一點都感知不到。
    無情，可不僅僅是愛情。
    林淵知道，即便人現在還在自己身邊。但是隻要蘇劍卿想，他就能從一切關係裏從容地抽身而出，什麼伴侶，什麼副團，全部都綁不住他。
    “有人指著我罵過，”蘇劍卿淡淡道，“說我是個冷心冷情的怪物。養不熟的，捂不暖的。你也不怕忙到頭來一場空。”
    抱著他的力道更緊了，聲音悶悶的，“我什麼時候怕過。”
    “不過。”蘇劍卿話鋒一轉，眼裏帶了點暖意，“你想要的話，我可以陪你一起嚐試。”
    嚐試一下，找回那些，他曾經擁有過的東西。
    林淵抱緊了他，似乎很是感動，“劍卿……”
    “嗯？”
    “你好香。”某個家夥色迷迷地動了動鼻子，還沒來得及說出下一句，緊閉的大門被轟開，海水洶湧而進，他立馬就再次被毫不留情地扔了出去。
    林淵毫無反抗地任由海水把他卷起又拋下，摔在沙地裏，‘哎喲’一聲，四肢攤開，懶懶的側了側頭，幽幽歎了口氣。心道劍卿莫不是害羞？他還想問問，能不能給些尋常用的香料給他呢。
    咳，他真的覺得挺好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