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鳳凰涅槃  第五十五章 琳琅茶樓會婉容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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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婉容佇立香墅嶺裏一座木橋上,望著潺潺河水裹夾泥淖衝積到橋畔。通常情況下,她會在晚飯後出來遛遛彎消食,這已是她雷打不動的生活習慣。晚風輕寒,梁婉容抬手圍上鑲花連理衾狐尾氅,望著橋欄下在月光裏漪動的河水。不知何時,唐書瑋從她身後走來,溫柔地道:“夫人,琳琅姑娘在等我們。”
    兩人來到芙蓉鎮上一座喚名“許願閣”的中式茶樓。清光淡韻,茶香繞鼻。外首,一隻蟠龍金鼎內燃著上等紫檀香,嫋嫋輕煙縈梁環樓。梁婉容往裏一探,一個青衣瀟瀟的豐腴女子,一麵抬袖把玩茶盞,一麵若有所思沉吟微歎。梁婉容一眼看出麵前女子容貌皎好。隻見女子頭戴紫色勒子,勒子上遍有幾處瓔珞點飾,兩隻腕上各戴一條金鑲玉珠鏈,溫嫻舉態讓人歎為觀止。
    唐書瑋站在梁婉容身旁,悄悄解釋:“她就是琳琅姑娘,年芳二十,是我遠方表姐的小姨子,讀過大學!”待兩人走近,雙雙坐穩,唐書瑋笑道:“琳琅,見過梁婉容阿姨。”喚名琳琅的女孩趕忙起身,伸出一隻嬌美素秀的纖手,緩聲道:“阿姨好,叔叔給我說過您了。”梁婉容微笑著,同她兩手一握,莞爾一笑:“單‘琳琅’二字,便為絕佳之名。嗯,快坐下。”一名樓茶侍員給他們三人選好茶,斟上一壺“雪頂含翠”後,諾諾離開。唐書瑋道:“茶花沁香,先嚐一嚐茶再慢慢聊。”琳琅微笑著,捧起茶杯在唇邊嗅了嗅:“叔叔,茶乃養生上品,喝了身心鬆怡。”梁婉容笑道:“品嚐亦如品人,平常在毓秀樓,我最好品茶。”琳琅舉起紫砂壺又給他二人斟添香茶,溫婉道:“阿姨想必已知琳琅來意?何防叔叔日後再將琳琅情況告之阿姨為好。”唐書瑋欣然喟歎:“上官家是名門望族,基業龐大,誰能入閣上官家必是人生一件大喜事,琳琅姑娘應當把握機緣,應勢而上。”琳琅道:“叔叔的話有道理。但琳琅命薄福淺,能否進入上官家,還要看上官家人。”此時,梁婉容輕啜香茶,正饒有興趣地望著琳琅:“琳琅姑娘是否知道我兒境況?”“夫人,”琳琅微一頷首,款款道:“聽叔叔說,他一月前發生車禍,現在還未痊愈,真可惜了啊!”梁婉容的眼眶翳了一包不經意的淚水,端著一杯茶,放在唇邊嗅著淡沁清香,無可耐何地搖了搖頭。“他生性潑蕩,從小受慣家人寵溺。全是我們的責任,隻是怕他將來不顧家,才想找一個能照料、管護他的人,琳琅姑娘你懂我的意思嗎?”琳琅急忙應著,一麵給梁婉容和唐書瑋二人斟茶,一麵笑道:“我懂夫人的意思,我家境卑貧,若能進入上官家是我之大幸,一切為人處事我會按夫人吩咐做。”唐書瑋坐在一旁,對梁婉容說了種種有關琳琅的好話,梁婉容聽他的話順耳,於是留下了琳琅的聯係電話。
    梁婉容和唐書瑋在茶樓見過琳琅姑娘,大約一個時辰後,梁婉容要求唐書瑋將她送回山莊。在返回的路上,梁婉容對唐書瑋說:“女孩相貌倒可人,但不知其真實稟性如何?是否會料理家務,敬奉長輩?書瑋,這些事你可不要瞞我,要茹實告訴我。”唐書瑋駕著車應允道:“夫人不必擔憂,琳琅一無富貴人家女子的壞脾氣,二無不良百姓人家女子的猥諾,我看她適合上官黎哩。”梁婉容把玩著腕上的繆花鑲福壽字瑪瑙玉鐲,長長地舒歎了一口氣:“他的事我再操心也不為過。怎耐他命薄福淺,一場飆車遊戲竟斷了一條胳膊,誰家女孩子會看上他喲。”唐書瑋回眸瞥了一眼,恭維道:“上官家資產數億,何求不到一個纖纖窈窕女子,隻要夫人放得下顏麵,一定會遇上個好姑娘。”
    月上西樓,夜色岑靜。上官黎躺在床上心煩意亂毫無睡意,夢鸝的靚影時不時浮現眼前,於是,他情不自禁走出毓秀樓,來到藕香榭。上官黎走到一株枝椏淩宵的棗樹下,仰臉望著一樹結滿密密匝匝紅棗兒,想探手摘下一粒,卻險些摔倒在地。
    這一幕,恰好讓我看見。我走上前,道:“何勞您親自摘棗兒,來,我給你摘。”上官黎一扭頭,看見我輕顰微笑,佇立身後。上官黎感到難為情,駐足原地望著我給他摘棗兒。上官黎望著月光裏的我,上身一件鵝黃色撒花煙羅衫,下穿曲綠繡蟹爪菊薄紗褲,雙腳上是映牡丹青綠布鞋。上官黎笑了笑,說:“江蓮搖白羽,天棘蔓青絲。淑茵,你好美啊!”我嬌叱道:“給你棗兒,不要耍貧嘴了。”上官黎嚐著棗兒,道:“真酸哩,來,你也嚐一枚。”上官黎把棗塞入我嘴裏,我輕嚼著搖頭說:“棗兒尚未熟透,又酸又澀,真難吃。”說著,全都吐了出來。上官黎吃完一枚又一枚,一迭連聲地說:“在家吃慣了美味佳肴,棗兒僅管酸澀,尚能入口。”我輕顰一笑,道:“既然你喜歡吃,我就多摘一些給你。”說完,親自給上官黎摘下無數。我雙手捧棗,遞給他,說:“你看夠了嗎?給你。”上官黎笑望著,欣然接在雙手裏。上官黎對月光裏滿臉笑意的我說:“回吧,我想去你那兒。”我眉心微動,微有遲疑,但最後服從他了。
    我們借著一片朦朧的月光穿過藕香榭前往夢蕉園。步入夢蕉園,上官黎環望我房間陳設,清寒中略帶雅趣,兼有一絲古香古色的韻味。上官黎“咦”了一聲,望著牆上用撳針釘著的一副《黛玉葬花》畫,問:“畫中女子應是《紅樓夢》裏的林黛玉,好一副天姿妙筆,楚楚動人的氏女畫。”上官黎凝視低吟著畫紙中一行纖筆瘦字:“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遊絲軟係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閨中女兒惜春暮,愁緒滿懷無釋處……”
    上官黎念罷一曲《葬花吟》,回臉說:“好一個癡情女子,盡將人間多少辛酸故事吐漏無遺。”我聽後矍然變色,關上窗戶,緩緩拉起了簾子。上官黎道:“你是應該關上窗戶,秋夜襲風,入夜要保溫,千萬別著涼生病了呀。”我說:“還說呢,昨夜睡晚了些,忘了關窗,今個兒早上就好一陣的咳嗽。你也甭笑話我了,我看快像林黛玉了,病怏如花的。”上官黎再一回眸,見我的床上放著一個香囊。“咦,這是一個香囊嗎?”他拿在手上仔細看。我臉龐一紅,搶奪了回來,笑道:“這是香囊,怎麼樣?”上官黎好奇而執著地追問:“你給誰繡的?”說畢,坐在床沿上。我也坐了下來,綰了綰鬆散的鬢發,開口說:“那還用問嗎,自然是給你繡的。”上官黎一聽高興極了,“你怎麼想起給我繡香囊?”上官黎望著香囊上的麒麟,一個勁的直點頭,“紫氣東來,金龍盤飛,一定會有祥瑞之兆。”我不急不徐地說:“今天晚上我繡出龍尾,明早給你。”上官黎一時興悅,抓起我的一隻手,道:“讓我瞧瞧你的巧手,”說著,輕撫我的手。誰料不覺間,我泫然淚下。“你怎麼哭泣開了?”上官黎更緊地抓住我的手,發現我的手上布滿皴裂。我突然抽回了手,一把推開他,說:“我的一生已被你埋葬了,你難道不知道嗎?”上官黎奇怪地看著我:“為什麼這樣說?”我低垂眼瞼,任由眼淚一滴一滴滑落。上官黎道:“你看你呀,又掉眼淚了。來,我幫你擦幹淨。”說著,伸手擦我的眼淚。我依然不從,而是將他使勁推開:“你走開,你的花言巧語,你的鄙戾隻會唬弄別人,我隻求鷦鷯一枝。我永遠不會相信你的鬼話。”“我沒有說鬼話——你怎麼不相信我哩?”上官黎佯裝不悅,將我攬進懷裏,“讓我抱一抱你,也許你就好了。”我掙脫著卻無力擺脫他那雙壯實的臂膀,隻道:“也許我會死的,有一天像她一樣,病癆而死,悲苦而死。”上官黎一驚,目光牢牢注視著我:“你說誰?”我伸手指向牆上的畫:“就是她——”上官黎笑道:“林……黛……玉”倏忽,上官黎一回臉,岔開了話題:“你妹妹葆君上哪了?”我苦笑一聲,心中有一弦傷,一弦恨,漫不經心地說:“她進竹茅樓了,也許馬上回來。”“那我要離開了,”上官黎猶豫不定,站起身,“總是黏來黏去未必好事,萬一讓你妹妹看見我,一定會吃不消的。”我望了他一眼,一句話也沒說,一個人木然地坐在床沿上。上官黎挪動腳步慢慢朝門口走,直到他打開房門,從我的視野裏消失。
    晚上,竹茅樓喻宥凡和王瑞賀的住處,葆君穿著一身珊瑚紋雙腰長衫長褲,梳著一條馬尾辮,坐在牆旮旯一張板凳上。她的周圍聚攏四個人,除喻宥凡和王瑞賀外,單卉和尕娃子也在坐。而在他們中間正有一隻鏽跡斑斑的電爐灶。大家圍坐一遭,隻為享用灶上氤氳陣陣的《瓦罐煨菜》。
    王瑞賀抹著臉上汗珠,一個勁地往瓦罐裏添菜。“來,葆君,坐近一點,菜肴馬上就好了。”葆君擺手說:“我怕弄髒衣裳,今天早上換穿的,再說我已吃過飯了。”單卉一聽,微沉著臉,道:“雖說飯菜是清淡了一些,照樣是合口的一頓,甭管誰了,都來一口。”說時,在一隻瓷碟裏擱了條龍蝦,遞給葆君。於是,葆君接住。單卉笑望葆君:“快吃呀,瓦罐裏龍蝦已熟好了。”喻宥凡用筷子撥弄瓦罐裏的菜,說:“今天,瑞賀特意從鎮上購來各異海鮮,大家一起嚐個鮮。”尕娃子毫不避諱,一個人就近而坐,不停地往自己碗裏添菜。單卉望著一瓦罐菜湯,絮絮道:“魚丸,羊肉,香菇貢丸,雞爪,墨魚丸,龍蝦,蟹肉,魷魚,牛肉,金針菇,居然有這麼多種類?”喻宥凡斜眼望望,溫和溫語地說:“我已經說了,瑞賀從鎮上特意采購回來,專是想讓大家大塊朵頤哩。”“咦,”尕娃子望望葆君問,“淑茵姐怎麼沒來,沒告訴她嗎?”葆君伸長脖子剝吃龍蝦,溫言道:“我回來就沒見著她,不知道在哪忙哩。”尕娃子囅笑說:“趕快把她找來,若讓她知道咱們偷嘴吃腥,一定會潑酸流醋的。”單卉道:“好啦,你們坐著我去找。”單卉放下筷子,便往門外而去。
    單卉剛走出竹茅樓,我恰好往竹茅樓走來。單卉道:“正要喚你來,你偏就來了,好啦快跟我走。”我問單卉:“幹嘛去呀?”單卉燦笑著:“別問了,去了不就知道了。”我們遂一起步入竹茅樓。
    兩人剛要走進門,聽見一陣笑聲傳來。王瑞賀朗笑說:“我再給你們講一個幽默笑話:手機和電話結婚,生個孩子叫小靈通,長的醜,信號又差,為了弄明白,手機和電話帶小靈通去作了DNA測試,結果大吃一驚:乖乖!原來它爹是對講機!!”話音一落,喻宥凡和葆君二人都樂不可吱地笑開了。唯有一旁尕娃子未動聲色。“哼,這有什麼新鮮,我給你們講一個。”尕娃子一歪頭,未作考慮地說:“我在宿舍養了一對小倉鼠,一直喂它吃瓜子。倉鼠喜歡把瓜子都嗑好藏起來。某天給它換籠子裏的木粉,把所有的存活都給他扔了。倉鼠進去後不停地翻來翻去,啥都沒找不到。最後迷茫地瞪著我。舍友看著它可憐巴巴的樣子說:“這孩子就跟讓人盜號了一樣……”其餘幾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我倚立門口出神,問單卉:“他們在取笑什麼呢?”單卉道:“別問了,咱們進裏麵再說。”我們兩人進入房間,被他們立刻按坐板凳上。王瑞賀說:“正說哩,隻等淑茵姐了。”單卉望著說:“你們在笑什麼哩?”王瑞賀嘿嘿一笑:“我們在講笑話哩,怎麼樣,你們想聽嗎?我們就講給你們聽。”喻宥凡給我們各遞了一個碟盤,說:“先讓她們吃,等一會兒再講給他們聽。”尕娃子夾了一筷蟹肉給單卉,說:“單姐,你吃這個,忒好吃哩。”喻宥凡遞給我筷子:“來,淑茵吃個香菇貢丸。”王瑞賀坐依不住,夾了一筷魷魚,對葆君說:“魷魚最好吃了,你嚐一嚐。”單卉“咦”了一聲,發現瓦罐中有顆鵪鶉蛋,便小心翼翼地夾了一隻擱入我的碟盤裏。誰知,我正要含進嘴裏,鵪鶉蛋一滑溜掉在地上。“噯喲,”我驚呼一叫。“沒事兒,來,我給你再夾一個。”單卉說時,又從瓦罐裏找見一隻。王瑞賀一麵吃菜,一麵取笑說:“鵪鶉蛋金貴著哩,一個五毛錢。”單卉道:“正因金貴,我們才嚐鮮哩,要不大家就不坐在此處了。”哈哈,單卉跟著大家一起鵲笑鳩舞起來。
    喻宥凡思考數分鍾後,對大家說:“我給你們講一個:一年冬天,有個窮秀才要去赴宴。可是秀才家境貧寒,大冷天出門赴宴,身上居然連件象樣的棉衣服也沒有。實在沒辦法,隻好穿上唯一的一件白綢大衫。他怕別人笑話,便帶了把折扇,裝模作樣,一搖一晃地出門了。來到了赴宴之地,客人們看到秀才一身另類而奇怪的打扮,都感到疑惑不解。他卻搖動著扇子,用一種瞞不在乎的口吻說:“你們不知道,我這人生來就怕熱,別看如今是冬天,我穿著單衫還熱得要命哪。哎呀,真熱,真熱。”客人們一個個都驚訝不已,隻有主人明白其中的奧妙。過了一會兒,酒席散了,客人們有的東倒西歪,有的賞園賞景。這時候,主人故意殷勤地對秀才說:“先生既然怕熱,我也不敢薄待了先生,不如這樣,今晚就睡在水池邊的涼亭裏,我想,這個地方一定很合你意。說著,喚來兩個家仆,送來一床單薄的被子,一條涼席。半夜裏,北風呼嘯,陰冷刺骨,窮秀才心裏寒氣逼人,秀才縮著雙肩,渾身索索發抖,他一直堅持著,全身冷得忍耐不了。後來,凍得實在受不了啦,情急生智,想出一個主意,就把床扛在背上,一個人繞著池邊跑步取暖。誰知跑了不遠,實在太累了,加之腳底下一滑,‘撲通’一聲,竟連人帶床一起轂轆掉進水池裏了。主人聽到聲音,忙跑了過來,大聲問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秀才泡在水裏,嘴唇都凍青了,還硬撐著說:“別管我,讓你受驚了。隻怪我是個生性怕熱之人,雖然十冬臘月宿涼亭,卻還想洗個冷水澡,真爽,真爽呢。”
    隨後,單卉也想起一件趣事,說:“有一個財主寫了個紙條讓仆人去酒店取酒,店員一看,對仆人說:“你這個條子有錯別字,是‘瓶’不是‘平’。你拿回去再寫張來取酒。”仆人拿回來給財主說,財主拿過來看了看,拿來筆把‘平’的一豎又加了一挑,說:“不要三瓶,就要三‘乎’(壺)吧。”
    大家聽了,愈是笑不遮口,談笑間,一瓦罐菜已吃成小半罐。單卉望了望窗外,抿了抿嘴唇,突然說:“眼看天要涼了,不知道你們的房間裏冷不冷?要不然我讓先生給大家每個房間置辦一個炭爐,那樣將會暖和了。”尕娃子一聽,歡呼雀躍地說:“好主意,請你給先生提議,冬天的時候,不至於冷的像三九天,拴不住猴兒。我尕娃子最怕冬天。”王瑞賀笑道:“大家吃爽了也笑夠了,今晚的聚宴最好保密,別被外人知道了,萬一先生怪罪,可就吃不消騰了。”大家一聽,心裏明白,當晚給王瑞賀收拾了碗筷、桌椅,在一片諧聲笑語中各自散開回住處。
    一日早上,我躺在床上望著窗簾。窗簾上有朦朧的白,是月光,還是曙光一時之間,我有些弄不清楚。我隻看到窗簾在風中搖曳。原來,臨睡前忘記關窗戶,我明白如果被上官黎知道,非受一頓痛罵。驀然間,我知道為什麼會醒過來。側耳傾聽,我隻覺隱隱約約間,不知從何處傳來吉他聲,叮叮咚咚,泠泠朗朗,清清脆脆………如小溪的呼喚,如晨鍾的輕敲,如小鳥的啁啾,如夢兒的輕語……我側耳傾聽,然後,從床上翻身坐起。
    葆君半闔雙眼,問道:“姐,你咋起床了?”我掩嘴一笑,說:“你難道沒有聽到嗎?”我指了指窗外,“你聽那吉他聲,有人在彈吉他哩。”葆君夢靨一般嗬嗬笑著。我問:“你笑什麼?”葆君坐起了身,伸伸懶腰道:“姐,你猜猜外麵彈吉他的人是誰?”於是,我心想:彈吉他的人會是誰嗬?走近窗下,我想看個究竟,但是,窗外樹木蔥籠,花葉扶疏,牢牢遮擋了我的視野。“姐,甭看了,我告訴你,那個彈吉他的人是情歌王嘞。”“是他?他怎麼彈起吉他了?”我大驚失色道。“你別問了,讓他一個人坐在外麵彈去。”葆君掩嘴一笑,“姐,我告訴你,”擠了擠眼,“他從工友那兒借了一把吉他,他說要彈給我聽,你說他有趣沒趣?”我一聽,轉嗔為笑,說:“別讓他在外麵彈了,大家會怎麼看他。”
    葆君一思謀,感覺有理,急忙奔出屋外,“你彈的什麼呀?你在嘩眾取寵嗎?”葆君一麵走近王瑞賀,一麵嬌叱道:“你想讓大家知道你會彈吉他?”王瑞賀正坐在夢蕉園外一株蒼翠的海棠樹下,懷抱吉他,忘情地彈奏,還哼唱曲調,一看見葆君走來便嘎然停止。“一大早彈吉他,我是專為給你聽,你不喜歡,那我換一首。”“你真無聊!”葆君望著,羞羞答答不抬臉:“若讓大家知道了,肯定要嚼舌根、瞎猜想的。”說完,一個人扭動小蠻腰,奔回夢蕉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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