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的時候，葉知秋貼心的想起了樓上那個凶神惡煞的老人，細心的向掌櫃要了一份特別清淡大補有營養的飯菜要送直房內，特別囑咐道用莫軒的名字去送，稚嫩的臉上不記仇的天真模樣讓莫軒心裏越發的不好過。
    嚴晟真不是個東西，不過葉兄不在意就好。
    莫軒想著，葉知秋就是喜歡騙人。
    葉知秋又追上走出客棧的莫軒，並肩走到他的身邊：“莫兄，我們去哪裏？”
    莫軒冷著臉問：“去哪裏？”
    言下之意是：不是你說的出去小酌嗎？你不應該先確定方向？
    葉知秋會意，轉了轉眼珠，道：“他們說有一個地方的小吃特別的好，遠近聞名，隻有晚上開市，現在這個點正好，我們過去看看。”
    這是他隨口胡謅的，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莫軒的表情，生怕他有一絲一毫的不開心。
    莫軒一如既往的冷眼看著他。
    冷若冰霜。
    葉知秋有些局促，道：“莫兄？”
    莫軒信步抬腳，邊走邊問道：“林兄弟回來了嗎？”
    葉知秋腳步慢了下來，道：“還沒有。”
    莫軒沒有停留，葉知秋卻慢了一些，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
    身邊的影子越來越遠，越來越長。
    莫軒停住腳步，問道：“怎麼了？”
    葉知秋看著莫軒的眼睛，沒有流露多餘的情緒，若無其事的努力跟了上來，道：“沒什麼。”
    但是眼底的擔憂是騙不了人的。
    原本是葉知秋提的地方，他現在也沒了興致，莫軒就隨便帶了路。
    憑著感覺往最是燈火熱鬧熙熙攘攘的熱鬧聲中走去。
    夜市裏燈火輝煌，兩人並不是第一次夜晚一起出來。
    明明是兩個人百忙以後或者絕地逃生之後偷閑出來悠然的時光，在這個夜間，卻與之前的慌亂的風景別無二致。
    夜晚的臨安既然燈火通明也全然掩飾不了背後的詭異平靜。
    兩人在熱氣騰騰的大鍋麵前流連，選了一個桌子坐下，小二推薦什麼他們就點了什麼，兩人興致缺缺，點東西的時候倒是一點也不收斂，不大的桌子擺的滿滿當當的。
    莫軒輕笑一聲，舉起筷子便吃。
    一個喜歡吃東西的人隻要吃了好吃的東西，再大的難過也憂傷也不會持續太久，全部會被填滿的喜悅所衝淡的。
    滾燙的麵條直接呼嚕到嘴裏，葉知秋沒忍住眼淚彪了出來。
    難過的時候，哭出來就好了。
    葉兄真是個寬心的人，該笑的時候笑的歡快，該哭的時候哭的痛快。
    自在瀟灑。
    莫軒被葉知秋的真性情所感染，大口攪起碗中的麵，火辣的熱氣熏得眼睛有些疼，但還是努力克服，一口吞下。
    “咳……”
    辣死了。
    莫軒沒有咀嚼直接咽了下去，一聲激烈的咳嗽之後猛的收聲，抬頭看向四周，妄圖把眼裏的那一些水汽逼回去。
    葉知秋伸出舌頭喘著氣，道：“啊，真的好辣好燙呀。”
    “莫兄，你還好嗎？”
    葉知秋被莫軒的驚雷一般的咳嗽嚇了一跳，一抬頭就看到一個孤傲的背影，心裏忐忑不安。
    周圍還有很多人，兩個人的行為並沒有引起多大的關注。
    而且他們靠坐在熱氣升騰的大鍋旁邊，一些好奇的好笑的目光也在那嫋嫋的白煙之上隨風散去了。
    莫軒看到了一個熟人。
    葉知秋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一個熟人。
    即使熱鬧的緊，他們也能在一大片人群之中一下子看到那個想要看到或者不想要看到的人。
    孫誌堅。
    懷遠鏢局的總鏢頭——孫誌堅。
    魔教的走狗——孫誌堅。
    他此刻正坐在一個偏僻最為靠近黑暗的桌子上，桌上就擺了一壺茶水，桌上兩個茶杯都映著月光，但是連個熱氣也沒有，桌上連個花生米這種基本的小點心也沒有。
    可能在談事情，還談了很久。
    對麵坐著一個渾身灰撲撲的人，灰色的發髻，灰色的長衫，灰色的布鞋，從頭到腳都是灰撲撲的，丟在人群中一點也不起眼。
    “那個人……”
    葉知秋覺得很是眼熟，他眼有所指的看向那個人。
    順帶也吸引了莫軒的目光。
    “我好像之前見過他……”
    莫軒翻了個白眼，怎麼現在他說話也這麼磨磨唧唧了，沒意思。
    葉知秋說道：“莫兄，你也……”
    莫軒夾了一個包子，小口小口專心吃著，莫不做聲。
    葉知秋喃喃道：“孫鏢頭對麵的那個人很眼熟呀，我好像那裏見過他。現在出門在外謀發展不簡單呀，孫鏢頭是這麼大一個鏢局的頭頭，大晚上不睡覺出來談生意也是不容易。”
    莫軒掃了一臉孫誌堅桌上的東西，不做辯解。
    做生意算是很好的借口了。
    莫軒眯上了眼睛，細細品味了一番舌尖的美味，恍然大悟道：“葉兄，這個包子熱著吃好吃。”
    葉知秋：……
    葉知秋也乖乖吃東西，掃過腦中一大片一大片的記憶，猛然想起來，“啊，那個人是洛陽城外的茶館裏的小廝，沒想到他竟然也跑到臨安來了，現在看樣子是想要找份鏢頭的生意呀，果然做個小廝沒有前途，是個人都要向上爬，努力奮進。”
    語氣裏滿是欽佩與羨慕。
    原來是洛陽來的人嗎？沒想到這孫誌堅本事還挺大的，將勢力埋得這麼深。
    葉知秋吃了一口包子，覺得不對味，道：“莫兄，我們去和孫鏢頭打個招呼吧，看到了裝作沒看到是很沒有禮貌的。”
    莫軒直接拒絕了，他可不傻，明眼人都知道他們是在談生意，葉知秋是真傻還是假傻就不可知了。
    “等我們吃完再去吧。”
    葉知秋臉一紅，點點頭，“好，還有莫兄，今天運氣真好，一出門就遇到了熟人。哦，對了，我們還可以去和孫鏢頭談論一下護送的費用，讓他親自護送前輩比較安心一點，而且說不定還會便宜一些。”
    便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