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淨土不愧被稱作佛國，饒是此前永諦氣的七竅生煙，一旦踏上靈山淨土便立即平靜下來，那是一種靈魂被佛韻安撫而發出的平靜。
    “每次來你都會走那鬼地方？”永諦打破沉默問道。
    玄武自出來有心境便漣漪不斷，突然被問起，他茫然了片刻，而後微微點頭。
    “你不信我？我說為你洗去業力，你也應感受得到才是，既然如此，為何還要走那條路，平白去遭罪？”永諦忍不住質問道。
    玄武沉默，有些事別人終究是理解不了。永諦不是玄武，不明白屠殺生靈屠殺到讓自己麻木是一種多麼深厚的罪孽。沒有殺戮是合乎法理的，即便是衛道的神靈剝奪生靈性命也要背負罪責，盡管這樣的業障微乎甚微，但玄武殺伐太重，長年累月積攢下來他已經深受其害。為了減輕神魂上的煎熬，為了堅定自己的信念，為了不有朝一日被殺伐侵蝕墮落成魔，他才會不計一起經曆贖罪路上的‘洗心’，那不過是他為求心的一種自虐的辦法。
    玄武沒辦法與旁人說這些，麵對永諦的質問他隻得沉默以對。他心中亂極，隻希望見了佛祖能有所獲。一些話他不能當著永諦麵與佛祖說，並未讓永諦跟去，而恰巧佛祖也沒有接見自己往日座下修行的弟子的意思。
    永諦則在七寶池前等待，許是等的久了，他越來越心煩意亂。自踏上前往這裏的路時起他便一直隱感不安，總覺得這往昔修行之地處處跟自己對著來似得。正在心煩意亂時，永諦瞥到了七寶池中的佛蓮。以往尚在此地修行時，隻覺得這些七寶池裏的佛蓮平常的很，可回了第三天仙庭之後才知道這東西的寶貴，他叔父就常瞅著自己仙宮中的雲海悵惘感傷，覺得隻有些仙蓮稱不上場麵，要是能有一株佛蓮，那就大善了。
    於是乎，永諦瞅了瞅七寶池中金燦燦的一片佛蓮，又回頭瞅了瞅大光明山頂，一雙星目立即笑成了月牙，如今不遂了他叔父願望還更待何時？反正七寶池中的佛蓮都是大勢至菩薩隨手種下的，回頭見到菩薩打個招呼便好了，想必他也不會斤斤計較這幾株佛蓮。
    於是，等玄武有些彷徨地走出來時，一打眼便看到七寶池‘禿了’好大一片……
    玄武抬起一隻手揉了自己眼角，再抬眼看去……
    還是禿的！
    “嗬，本宮看七寶池中的佛蓮長得過於雜亂了，稍稍修整一番，想來大勢至菩薩不會怪罪。”永諦一麵把一朵連帶蓮藕拔出的佛蓮往自己乾坤袖中收，一麵笑的毫不虧心的說道。
    玄武好幾次想要說話，但最後都噎在嗓子裏說不出。
    玄武沒有見過那個號稱是佛國第一‘懶’的大勢至菩薩，但也聽說過這七寶池中的佛蓮都是‘懶’得出奇的大勢至菩薩親手種下的，其重要性可想而知，可如今永諦如今這麼‘喪盡天良’地將之佛蓮掃蕩近乎‘絕種’，不曉得大勢至菩薩看到會不會氣的一佛升天……
    “你……”玄武指著七寶池的手指都有些不住的顫抖。
    “無量光佛！”就在玄武要咆哮的前，伴隨著背後寶華大盛，光明山震動，一響亮佛號在他們身後喧起，隻是那口號怎麼聽怎麼好像是‘杜鵑啼血’，透著揪心的哀怨。
    大勢至菩薩所行之地九百億寶華灑落，而大勢至菩薩一行一動則引天下震。就是因為一動發出的動靜實在太大，大勢至菩薩除非有大事，不然不下光明山，故而有了第一佛國‘懶’的稱呼。
    玄武第一次見到大勢至菩薩下山的陣勢，心中感歎，傳言不虛。同時，心底又揪心起永諦的作為會不會惹惱了大勢至菩薩，他想上前解釋，就算要他出了這筆賠償也可以，隻要大勢至菩薩不怪罪即可。可誰知，玄武方要上前賠罪便被永諦抬手攔下。而後，永諦一步上前，行雙手合十的佛禮，道：“大勢至菩薩，許久不見了，諦回仙界後，無一日不思念菩薩，今日回來，特取些佛蓮，欲要植入叔父仙庭之中，好日日觀賞，以慰對菩薩的思念。”
    本來大勢至菩薩這次難得下光明山便是因為聽到永諦回到靈山了，想要過來看看，可誰知大老遠一看，瞧見了飽受‘摧殘’的七寶池，他差點一個不穩從光明山上滾下來。他還沒問罪，結果先被永諦這一段話堵得‘水泄不通’，大勢至菩薩差點氣的用手上托著的那一株法器佛蓮抽他，但一想到結果可能是肉包子打狗，便生生忍住了。
    “無量光佛。吾以為，心意到了就好，不必借助俗物感懷！殿下以為呢？”大勢至菩薩努力地露出了一個算不上和善的和善笑容。
    “有理！都說修佛的最高境界便是舍去一些俗物，菩薩佛法之精深永諦望其項背。如今高山仰止，永諦便笑納菩薩看不上的這些俗物，帶回去借花獻佛，孝敬我叔父他老人家了。”
    玄武：“……”
    “無量光佛……”菩薩這一聲強壓不斷上湧怒火的佛號，念得讓玄武都感到羞愧地別開了視線。
    “罷了，被你惦記上的東西就算是把鬥戰勝佛叫來看守也看不住，菩薩還是趕緊說完正經事，然後回光明山眼不見為妙……”大勢至菩薩自顧自的念叨著。
    “菩薩可是有事？”明知大勢至菩薩非重要事不會下光明山，永諦還是十分‘貼心’地問道。
    大勢至菩薩看了看玄武，而後目光又移到永諦身上，最後微微搖頭。他從自己肉髻上長著的小寶瓶中取出三個光團。永諦看了雙目露出強烈的渴望。玄武見此想起了往昔聽聞的有關於西方三聖之一的大勢至菩薩的傳言，不禁也肅穆起來，那光華非同小可，天帝曾求而不得，可見其珍貴。當然，菩薩連自己池子裏種的蓮花都不舍得給，更別提這個自己佛身長出來的寶貝了。
    “菩薩已然盡力，剩下便看造化了，你們好自為之罷。”說罷，大勢至菩薩將那三個光團放在了永諦手上，便返回光明山。
    大勢至菩薩的莫名舉動以及那莫名其妙的話都讓永諦蹙眉。大勢至菩薩被稱作佛國光明智慧王這絕非浪得虛名的，能讓他下大光明山跑這一趟，且以他頭上寶瓶之內的光團相贈足以見事情之嚴重。可永諦縱是想破頭也不懂為菩薩如今之舉動。倒是玄武一席話讓他暫且放下了心中疑惑。
    “菩薩所贈興許是為了助你未來不時之需。”
    永諦這才欣然手下，將這事拋之腦後。
    永諦此行‘收獲’頗豐，帶著玄武走了一條佛國中幽靜的小路，準備折返仙庭。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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