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的同一時間，我如約而至，孔黎四白在兩側保駕護航，那表情，一個比一個嚴肅。
    昨天孔黎和四白光顧著撈我，二黃被扔在了人群中差點走丟，回去後她極其委屈，四白哄了好久，今天她還賭氣在家撓沙發呢，想來也隻能買禮物送吃的才能讓她消氣了。
    嶽慕桐從水裏出來，可能是覺得形象太過猙獰，她用手扒拉了幾下頭發，梳理得整齊了些。
    “成為水鬼的那一刻，投胎的方法就會在你的腦海中根深蒂固，怎麼會不知道？”我問：“你落水後，屍體呢？”
    嶽慕桐指了指河水：“隨水漂遠了吧。”
    “那有人在水邊祭拜過你嗎？比如你的家人或者親朋好友。”
    嶽慕桐將食指抵在下巴上想了又想，“我好像連家人都沒有誒，反正我沒收到過紙錢。”
    我沒轍了，這姑娘的記性貌似不太好。
    孔黎像是看出了什麼端倪，他的問題比較奇怪：“你是哪一年死的？”
    嶽慕桐說了一個年份，我愣了下，這日期是八了，也就是說嶽慕桐已經死了八年之久。
    “我應該是在等人。”嶽慕桐回想著生前的情景，在水邊來回踱步，“但應該沒有等到，然後……我轉身想走……”
    嶽慕桐說著轉身，身形頓住，她呆呆望著站在水邊的四白，像是在透過他看著什麼人。
    “學長……”她喃喃自語，“他沒有來。”
    廟會，落水，赴約，加上她口中的“學長”，我腦補出一段一點也不刻骨銘心的狗血劇情。
    “這麼久了，我真的記不得了。”嶽慕桐失落道：“明明，我那麼喜歡他，卻忘了他是誰。”
    起碼她記得“喜歡”這份感情，亦或者，已經刻印在靈魂深處揮之不去了。
    嶽慕桐說完這些就又變得癡癡呆呆的，孔黎打算超度了她。
    我問嶽慕桐：“你還有什麼心願未了嗎？”
    “就是有，我也不記得了。”嶽慕桐笑了笑，“是不是了無牽掛了才能上路啊？那我現在準備好了。”
    她站起來，孔黎抬手，定住她，念起了往生咒。
    剛念了沒兩段，我們就聽到了腳步聲。
    這大半夜的，還有人？
    烏漆嘛黑的河岸，來了個衣冠楚楚的男人，西裝筆挺，一看就像是事業有成的。
    不會這麼巧吧？我皺眉，低聲問嶽慕桐：“你還記得你學長的臉嗎？”
    嶽慕桐迷茫地望著來人，呆若木雞。
    “這麼晚了，你們在這幹什麼？”那人皺眉，“河邊很危險。”
    我覺得他的眼神透漏著一種嫌棄，想來兩男一女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河邊……確實古怪，再加上他看不見嶽慕桐，我們的對話就越發詭異。
    “我們來祭奠故人。”四白突然開口，“她叫嶽慕桐。”
    這是個好辦法，一舉兩得，這人若真是嶽慕桐的學長，肯定會有反應！
    結果這位仁兄的反應非比尋常他直接破口大罵：“胡說八道，你們是哪來的？和慕桐有什麼仇？！”
    嶽慕桐回神，飄到他身前晃了晃手。
    “我們無怨無仇。”我平靜道：“隻是碰巧認識她罷了。”
    “那也不能開這種玩笑！”這人氣氛得不行，“慕桐剛生完孩子……你們要真認識，為什麼不去醫院看她？”
    我愣了下：“你說什麼？”
    嶽慕桐？生孩子！
    就連嶽慕桐本鬼都驚呆了，“我？生孩子？！”
    不不不，嶽慕桐已經是鬼了，即使生也是生鬼嬰，但她已經成了水鬼，哪來的孩子！
    “你們果然是騙子。”
    眼瞅著他要報警了，孔黎眼疾手快握住他的手腕，“我問你，八年前，為什麼不赴約？”
    “……”
    一時之間，誰都沒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