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七星社偶然獲得了可強化妖力的化妖丹，奉為鎮社之寶。
    後來大家一個接一個的離開，隻剩下了陸桑小心翼翼守護著化妖丹。
    一群窮凶極惡的妖怪便盯上了化妖丹，趁著夜色組團入侵了七星社。
    陸桑當時隻有18歲，她能力不足，別無選擇，帶著化妖丹逃到三樓最裏麵江從的房間，她的哭喊和求助都於事無補，即使被妖怪啃噬得奄奄一息，她也不肯把化妖丹交出來。
    臨死前，陸桑吞掉了化妖丹，但化妖丹入腹前並沒有發揮作用，反倒是陸桑死後靈魂出竅，它才溶解。
    所以陸桑成了特殊的妖鬼，保持了人性，但也擁有了妖鬼的力量，她將入侵七星社的眾妖吃得幹幹淨淨，一如它們對自己那般。
    獲得力量的代價是巨大的，除去妖鬼比人類還短暫的壽命，陸桑很快發現了令一件事——她停止了成長。
    這也是為什麼23歲的陸桑和五年前照片上的一模一樣，因為她根本就沒有長大。
    我想起昨天早上，她雙手托腮一臉羨慕地看著我說：“真想長大呢。”
    那是發自內心的，她是真的很想長大，我心裏翻湧上一股心酸。
    因為化妖丹的事情傳開，總是有宵小來奪取，陸桑無可奈何，隻能變成妖鬼嚇唬他們，如果是來者不善的妖怪，那就直接吃了填飽肚子。
    妖鬼是無法從人類的食物中攝取營養的，我佩服陸桑毅力，要壓住嗜血成性的妖鬼，談何容易。
    陸桑說完這些，她臉上恢複血色，睜著大大的眼睛對孔黎道：“現在拉開窗簾，我不會有事了。”
    孔黎把窗簾拉開，陽光照進來，陸桑笑了，“今天是個好天氣。”
    江從把她抱得更緊了，他的顫抖甚至通過地板傳遞到了我這邊，看得出來，他是喜歡陸桑的，隻是在陸桑遇到危險之前，沒有表現出來。
    陸桑拍著他的背說：“江從不哭，我最喜歡的江從，是不會哭鼻子的。”
    江從聽了，卻哭得最厲害了。
    梁菁已經哭成了淚人，“桑桑！你傻啊，把化妖丹給他們就是了，你為什麼非要守著那破東西？！被他們活活咬死，得多疼啊！……嗚嗚嗚嗚嗚嗚……”
    我以為梁菁這樣的美人哭起來會是梨花帶落雨，沒想到是傾盆大雨，眼淚淌得連成了線，噼裏啪啦往下落。
    陸桑看著她，笑容依舊：“因為那是我們約好，一起守護的東西，不能丟的。”
    化妖丹說起來也不是什麼稀罕物件，大妖怪不屑，小妖怪又不容易弄到，不上不下得恰到好處。
    隻是對於陸桑來說，它是很重要的回憶吧。
    梁菁聽完，哭得更凶猛了。
    我歎了口氣，一抬頭，發現四白和二黃緊張兮兮地盯著我看。
    我一陣莫名其妙，眨巴幾下眼睛，“怎麼了？”
    兄妹倆整齊劃一地搖頭：“沒什麼。”
    “……”肯定有什麼。
    江從抱著陸桑走出了這滿是妖怪骸骨的房間，我們跟著他離開，下樓回到客廳，江從輕手輕腳將陸桑放到沙發上，檢查她身上有沒有傷口。
    “我的愈合力比人類強很多，沒事的。”陸桑毫不介意說出了自己異於常人的事實。
    孔黎把刀還給梁菁，他走過來探了下陸桑額頭的溫度，“體溫比常人低很多。”
    “死人沒有體溫的。”陸桑嬉皮笑臉道，“心跳也沒有哦。”說完，她又被江從抱住了。
    “……”
    孔黎問她：“你使用了幾次妖鬼的力量？”
    陸桑回想了一下，給出答複：“加上昨晚，七次。”
    我歎息，晚了。
    梁菁左看右看，忙問：“七次怎麼了？”
    四白告訴她：“妖鬼生命有限，陸桑又是罕見的鬼化妖，半妖半鬼，壽命大打折扣，她每使用一次力量，就耗損一部分生命，七次已經很多了，她沒多少時日可活，越到後麵妖鬼的力量越容易暴走，昨晚她控製不住襲擊我們，已經是不好的兆頭了。”
    陸桑愧疚道：“對不起。”
    “沒人責怪你。”我說道，“你已經很努力了。”
    陸桑轉頭問孔黎：“我能活多久呢？”
    孔黎看著她，緩慢道：“不再使用妖鬼之力的話，還能再撐三年。”
    陸桑點頭，“嗯，足夠了。”
    “才三年？！”梁菁接受不能，“沒有補救的辦法了呢，你不是天師嗎？求你救救她啊！”
    孔黎閉眼搖頭，“沒有別的辦法。”
    江從喃喃道：“如果……把我的壽命分給她呢？”
    “不可以。”陸桑和四白同時出口。
    四白道：“逆天而行，風險太大。”
    陸桑則是捧著江從的臉，仔仔細細將這張戀慕多年的容顏更加深刻地印入心底，“你要順順利利平平安安活著，等我死後，七星社還是需要有人照看的。”
    江從握住她的手：“沒有你的七星社，我怎麼守？”
    陸桑歪頭一笑，“我一個人也守下來了呀。”
    一句話，讓滿屋的人和妖都沉默了。
    既然化妖丹已經沒了，妖鬼也不能除，我們隻好告辭準備離開。
    陸桑他們來送行，晨風吹起了漫天的蒲公英。
    我擔心陸桑的身體，隻讓她送到大門口。
    臨行前，孔黎回頭說：“化妖丹，要買的話，有點貴。”
    “嗯？”我們都有點沒反應過來他想表達的意思。
    “要買還是買得到的。”孔黎說。
    “……然後呢？”我順著他的話問下去。
    江從突然變了臉色，他明白了什麼，對孔黎抱拳道：“多謝！”
    孔黎點了下頭，邁步離開。
    走出好長一段路後，我問她：“你提點了江從什麼啊？他一臉中了百萬大獎的樣子。”
    孔黎的背包鼓動兩下，裏麵傳出四白的回話：“天師是想讓江從去買化妖丹給陸桑吃，這樣能延續陸桑的壽命，化妖丹對純正的妖鬼無用，可陸桑保留了人性，也算不得完整的妖鬼，雖治標不治本，但好歹能拖到想出萬全之策。”
    我讚歎不已，“這也行？！”
    孔黎語氣平淡：“隻要陸桑活著，總會有辦法的。”
    也是，隻要活著，萬事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