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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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衍跑去把剛才丟下的手推車拿了回來,超市裏的人已經少了很多。何其順手把公事包放進車裏,底下的妞妞衝著邢衍張開了雙臂叫道:“我也要進去!我也要進去!”何其惡作劇地學她的樣子尖著嗓子對邢衍道:“我也要進去~求抱抱~”他古怪的語氣惹惱了妞妞,妞妞在車子裏站起來作勢要打他,被邢衍笑著攔下了。她生氣地坐了回去,一雙可怕的大眼睛怒瞪著何其,何其不為所動地衝她吐了吐舌頭。眼看著她的眼睛開始變紅,嘴角下撇,眼眶泛淚,何其也招架不住,忙忙求饒道:“好了對不起是我錯了,你原諒我好嗎?給你買可愛多。”
妞妞的頭撇到一邊,重重地哼了一聲。
何其繼續道:“再加一包小熊餅幹。”
妞妞的下巴向上抬了一點,但仍然一言不發。
“還有張君雅小朋友~”他又哄道。
從何其的角度看到她的嘴角微微揚了起來,但還是沒有把頭轉過來。
何其說:“你再不原諒我,不讓阿衍跟你玩了哦。”
妞妞終於肯轉過來看他了,她委屈道:“阿衍哥哥又不是你的,他想跟妞妞玩就會跟妞妞玩。”
何其作出一副十分肯定的表情,道:“阿衍哥哥當然是我的,我叫他跟誰玩就跟誰玩,不信你問!”
邢衍聽到這終於忍不住笑了,妞妞抬起頭來可憐巴巴地問他:“這是真的嗎?你真的會不跟我玩嗎?”
“當然不會,”邢衍摸著她的腦袋溫柔說道:“何其哥哥是開玩笑的,他怎麼會舍得讓你自己跟自己玩。”
何其在旁咕噥了一聲:“你這說法好惡心,什麼舍得不舍得的……”
邢衍轉過頭來,小聲地回他:“我說的沒錯啊,你當時……”還沒等他說完,這邊何其已經走到零食區的貨架上拿了幾包薯片了,他把小熊餅幹放進妞妞懷裏,並囑咐道:“一會兒結帳了才能吃,不能著急。”妞妞一看到零食,難得聽話地點了點頭,連帶先前對何其的怨氣也一並消失了。小孩子就是忘性大,上一秒還在為一件事委屈,下一秒僅僅為了一包零食就能原諒一個先前傷害過她的人。真好,邢衍不由得感慨道。
何其站在零食架前還不時問他們倆個想要吃什麼。邢衍說什麼都可以,他由小到大還沒吃過多少膨化食品,對於他來說貨架上每樣商品都是一樣。而妞妞在車裏則一直叫著張君雅小朋友,邢衍問那是什麼,何其回他是一種台灣的零食,在大陸賣得特別火,連小孩子都知道。他在零食區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張君雅”,幾乎快放棄了才在進口區找到。何其一邊把它遞給妞妞,一邊小聲嘀咕:“怎麼這玩意兒也放到進口區?”
邢衍不知道怎麼回答他,隻好推著車在後麵跟著何其走。妞妞在車裏抱怨東西快把她淹沒了,何其找了一輛空的購物車,把她抱了進去,然後推著她往前走,放零食的車子自然就由邢衍來推了。
在洗浴用品區,何其還轉過來跟邢衍說兩個大男人在這方麵還蠻省的,以前他宿舍有個漢子從洗頭到洗腳,一塊肥皂全包了。他還算好,懂得分辨哪些是洗頭的那些是洗腳的。他在貨架上隨便拿了一瓶沐浴露放到邢衍的車裏,又買了其他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堆得滿滿的,兩個人推著車來到了收銀台。
妞妞在車裏差點睡過去,還是何其將她抱起來吧她交到邢衍懷中,她才睜開了迷迷糊糊的眼睛,打起精神問邢衍:“要回去了嗎?”何其一邊將購物車裏的東西拿出來,一邊看了看掛在收銀台上方的LED數字鍾,心想一點多了,妞妞的午睡時間到了,還是早點帶她回去比較好。
他正要轉過頭來要邢衍先把妞妞抱回去,自己結完賬一會兒就回去,妞妞已經掛在邢衍身上揉了揉眼睛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她指著立在收銀台的一塊看板問邢衍:“這個字怎麼念?”
邢衍歪著腦袋看了看,橫豎左右他隻認識旁邊的“耳”,於是不大確定地回道:“耳?”
現在超市的人少了很多,這邊收銀台隻有他們這一個隊伍。一邊不停掃描商品的收銀台小姐工作之餘瞟了他們一眼,見一大一小兩個人都不認得那個字,不禁輕笑了一聲。本來在忙的何其聽到這一愉快的笑聲,不由得也轉過頭去看他們,隻見邢衍和妞妞都是一副嚴肅的表情看著一塊看板,兩人在小聲的辯論上麵寫的是什麼。
“一定是懸賞!”妞妞說,“電視上都是這麼演的!上麵寫懸賞一個少了一隻耳朵的人,看到的撥打電話9855XXXX。”
“我覺得不像。”一米八的邢衍認真的說:“這上麵大概寫的是廣告,可是怎麼沒有商品的圖片?”他抱著妞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這塊看板。
妞妞抱怨道:“阿衍連名字都不會寫,怎麼會看得出上麵寫了什麼?”
邢衍回她:“我會寫自己的名字啊,簡單的字我也看得懂,不要小瞧了我!”
何其皺了皺眉頭,忍不住歎道:“簡單的字都看得懂,怎麼會看不懂招聘廣告?”
收銀台那邊又傳來一聲輕笑。
邢衍盯著看板用力看了一會兒,問道:“這是招聘廣告?招聘什麼啊?”
收銀台小姐已經把商品掃碼完了,何其在忙著付款和把東西裝到袋子裏,暫時沒有理會他的問題。把兩袋子的零食日用品放入購物車內後,何其轉過來對邢衍說了句走吧。後麵開始排起了隊伍,邢衍才從傻愣中回過神,抱著妞妞走到何其身邊,跟著他向出口走去。
兩個袋子中有一袋是買給妞妞的零食,剩下的一袋才是他們自己的。走向門口的途中,邢衍明顯感到周圍的溫度下降了,妞妞把兩條手臂往他懷裏鑽。是不是超市的冷氣開得過大了呢?他這麼想到。走到了門口,看到地上濕漉漉的一片,外頭站滿了不願離開的人們,這才知道,並不是冷氣的原因,而是外麵下雨了。
透明的簾子隔住了他們與陰沉的天空,瓢潑的大雨仍在猛下,被雨留住的人站在門口看著天空。道上已經被淹了,車打著雨刷緩緩開過,車輪碾壓水坑,隻推開了一圈的波痕。
何其從公文包裏拿出他新買的黑色折疊傘,看了一眼外頭的雨勢,默默地順手把傘放進了沒綁好的購物袋裏,和買來的零食放在一起。他回過頭來跟邢衍說等雨小一點再出去,邢衍點點頭答應了。妞妞在他懷裏吵著說要看雨,邢衍將塑料簾子掀開,抱著妞妞走了出去,和外邊等雨停的眾人站在一起。由於超市不允許把購物車推出去,在門口設置了一道障礙,何其隻好在裏麵等著。妞妞指著雨幕不知道在跟邢衍說著什麼,從透明的簾子往外看去,這兩個人真像一對好父女。回憶起妞妞父親的臉孔,何其的心中不由得感慨,那樣的男人居然生得出這樣長相可愛的女兒,雖說性格不算乖巧,但遠比同齡的小孩懂事得多。相比起真正的父親,邢衍看上去實在好太多了,一身的廉價地攤衣服與超市九塊九人字拖鞋也絲毫沒有掩蓋住的高大英俊,深邃的五官,憂鬱的眼神,即便頂著一個勞改犯的發型,站在人群中也有小姑娘多看他兩眼。
這不,何其剛才就發現了兩道射向他身上的視線,隻是邢衍忙著跟妞妞說話,沒有察覺到。大概就算察覺到了也會不好意思地低下腦袋吧,他好像很不擅長被人看著,也不喜歡和別人有眼神上的碰撞,要是這時候突然有個陌生人上前搭話,邢衍可能會嚇得不輕的瞪大了眼睛吧。這是交流障礙?人群恐懼症?他說他以前是鋼琴家,還是開過演奏會的那種,應該蠻厲害的吧。這樣的人,不是從小到大都習慣在別人麵前表演了嗎?他還記得自己小時候學會一首《憫農》就要在七大姑八大婆麵前賣弄許久,那時感受到的恐懼還深深地刻印在他腦海裏。開演奏會的鋼琴家,那是個什麼世界,何其一點都想象不出來。他是後麵才知道他會彈鋼琴的,要說對他的第一印象,那就是一頭糾結的亂發幾百年沒洗過澡渾身散發著惡臭的乞丐,跟電視上那些穿著黑色燕尾服,高貴優雅地坐在聚光燈下彈奏美妙音符的根本不是一掛。這樣的人為什麼落魄流浪,他更加想象不出答案了。難道是因為無法麵對人群,當不了鋼琴家了,所以離家出走了?
何其拄著下巴以高難度的姿勢靠在購物車上,看著邢衍的背影專注地胡思亂想,此時邢衍突然轉過來對他冷不丁地咧嘴,大聲叫了一聲:“何其!”差點沒把他的下巴驚得掉在地上,他回過神來直起身子問他什麼事,邢衍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外麵,開心地對他說:“你看——”妞妞也學著他的樣子用手指不停地戳向外麵的街道,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