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成為仙族後也沒有那麼容易死去。
    慈在這片陰冷漆黑的水域中漂浮了很久，如同海中的一條魚，隨著海流遊蕩著。他隻能感覺到自己的四肢在水的浮力中蕩漾，張開眼隻是一片黑暗。他嚐試開口說話，如同人在水中說話，隻能聽到模糊的水聲。
    體內的仙靈如同枯竭一般，在太多次的嚐試後，他沮喪地發現，以現在的狀況他隻能消極地等待。在成仙之後僅有的記憶力，這是頭一次有這樣無力的感覺。想到自己被人界的一隻妖物壓製到如此地步，如果這件事傳回天宮殿，不知又會是怎樣一番被嘲諷奚落。
    原本以為成仙之後就不會再有的消極情緒，也如開春後瘋長的野草般在心中複蘇，他感覺水中的窒息感越來越重，每次都讓他胸口一陣強迫式的壓抑。他仿佛一個普通的人類，掙紮在溺死的邊緣。偏偏在邊緣徘徊時，總有一股力量把他從死亡線上拽回來。
    陌慈想，也許青魘是想讓自己在這片水域中自生自滅的。黑暗寒冷孤獨，沒有期望的等待，沒有晝夜交替的時間概念。在這樣的空間裏，如果是普通人用不了多久就會崩潰。而擁有仙體的他，隻是將這種折磨無限延長了。
    就在他在這種自暴自棄中越陷越深時，忽然，他感受到一抹熟悉的氣息，就在前方不遠處的黑暗裏。那是他進入幻境中後第一次感受到了別人的存在。
    陌慈非常肯定，他感受到的這個人一定是夜玄，因為那個氣息分明帶著一些他做的荷包散發出來的草香。
    這無疑成了此刻唯一的希望。
    陌慈幾乎是手腳並用地朝那個方向遊著，在這片黑暗的海域裏。有個瞬間他覺得夜玄的位置好像離自己越來越遠了，心中的恐懼加大，距離又變近時，喜悅和渴望又會奔騰著注滿心房。他清晰感覺到自己的心已經不再像還在仙宮殿棲棲閣時的那樣，隻一心放在尋找記憶，研究藥草上，而是在不知不覺中在某個角落多了一個人的存在。
    至少在這個孤立無援的時候裏，那個本來一直被放在角落的人開始慢慢走到中央，開始影響著整片心髒的跳動，也會因為遠離這個人而空洞，因為靠近這個人而充實。他急切地期盼著向這個人靠近，以撫慰自己不安彷徨的情緒。
    這是太反常也太陌生的情緒了。陌慈的眼角已因酸澀和苦悶被淚水打濕，他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狼狽，甚至不知道已經離‘潛心修行’這條路有多遙遠。他此刻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遵循自己的心所向往的方向。
    他繼續向前遊著，直到耳邊聽到呼喚自己名字的聲音。他如釋重負，覺得先前所有經曆的挫折都是值得的。
    “陌慈，是你嗎？”隨著焦急又欣喜的聲音靠近的還有照亮周圍的光。夜玄仿佛衝破黑暗的光源，撞入陌慈的視線裏。
    和漂浮在水中的陌慈不同，雖然在同樣一片空間裏，夜玄的身體並沒有被水域帶起的漂浮感，仍舊像在平地上行走。
    夜玄伸手碰到了陌慈的手，將他從自己視線中的半空拉下來。重力瞬間回到陌慈身上。
    “這些都是幻術，那妖物蒙蔽了你的感官。”夜玄總算放下心來的聲音，溫柔低沉的男聲，同時手臂收緊將陌慈抱進懷裏，失而複得的喜悅溢於言表，“總算找到你了。”
    腦海中無限言語在此刻無從表達，陌慈任由多方抱著，臉頰貼在夜玄的胸膛上，感受著對方的心跳，“抱歉讓你擔心了，我想嚐試自己逃出去的，但身體裏的仙靈被他奪走了。”
    夜玄在他耳邊溫聲笑著，“都說了是幻術，你的仙靈還好好的在你身體裏，隻是他讓你覺得自己無法使用仙術罷了。”
    聽他這麼一說，陌慈再次催動體內仙靈，果然立即有了回應。這樣一式覺得自己更一無是處了，懊惱得臉蛋緋紅，連耳朵都燒起來。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自己一定沒日沒夜地認真修行。
    但在那之前，要先恢複自己缺失的記憶。

    作者閑話：

    下章預告：“你原來的衣服被那妖物脫掉了？”夜玄眉毛都豎起來，臉色陰沉凶惡，咬牙切齒的樣子還真比平時恐怖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