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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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驚恐的叫聲打破靡靡之音,隨即就是匆忙而又淩亂的腳步聲。夢回坊霎時亂成一片。
或是衣衫不整的男女,或是醉眼朦朧的大漢都紛紛往外湧,也有一小部分神色不甚清明卻依舊好奇的向聲源處張望。
“抱歉,抱歉,驚擾了各位官人。”
身形臃腫的老鴇扯著笑臉扭著腰身出來,反手扣上房門。
“不過是個不懂事的丫頭被老鼠嚇著了。驚擾了各位實在抱歉,今天的酒水全部半價。”
說完老鴇揮了揮帕子“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帶客人去休息。”
等受驚的人散去老鴇狠狠的一跺腳,擰著帕子咬牙切齒“這個殺千刀的。”扭身回到房間,見到房間裏的人差點又再次尖叫出聲。
老鴇抖著手指著房內的人“你……你怎麼進來的。”
這人她深有印象,這青衣的青年正是前幾日入住的,沒讓姑娘伺候,整天神龍見首不見尾,人不僅生的俊俏,出手也特別大方,樓裏不少姑娘都盯著呢,隻是這會突然出現在命案現場著實詭異。除了他室內還有個受了驚嚇神色呆滯的少女。
青年不為所動,隻是看著床上若有所思。
老鴇見狀來不及多想三兩步走上前。
“這位公子這是何意?還是說……”老鴇看了眼鮮紅的床幔“這其實就是公子所為,還請公子今日給我個說法。”
想她顧三娘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這種場麵還是能穩得住的。
“媽媽請放心,我既不是凶手,也不是壞人。”
青年看起來似乎身體不大好,纖瘦的身軀仿佛弱不禁風,那過分蒼白的臉上唇卻紅得仿佛染過血,細長的狐狸眼讓青年看起來俊美的有些妖異,麵無表情的青年忽而緩緩勾起唇角,一雙狐狸眼彎了彎,即刻便將那妖異驅散變得溫潤如玉。老鴇愣了愣。
“早有耳聞洛陽城最近相繼出現幾綜命案,死者皆是花樓裏的姑娘,且死狀淒慘,而凶手至今未能找到。”
“嗬,賤奴的命誰在乎,又是這等凶惡之徒官府更不願意觸這個黴頭”
顧三娘將視線在青年身上轉了轉“不過若是我現在將你交給官府,說不定這凶手就找到了呢?”
青年不甚在意的笑笑。
“就現場來說,死者神色和傷口的情況來看,是被人活生生刨開腹部取走了全部內髒,但卻並沒有掙紮的痕跡更沒有呼救,說明她被某種藥物控製不得動彈卻神誌清醒,凶手為何要這麼殘忍,不僅要殺人取其內髒還要讓受害者眼睜睜看著?另外受害者都是女性……我想是因為女性內髒裏麵有一樣是男性沒有的。”
青年一口氣說完又看了眼床上早已麵目全非的女子。
“凶手真正想要的是女子孕育生命的髒器,將其內髒全部取走不過是障眼法罷了,另外還可以掩蓋自己的作案手法,可謂是一舉兩得。凶手誘騙其飲下令其不得反抗的藥物再進行行凶。想必凶就算不是個大夫也是個精通藥理之人。”
顧三娘愣愣的聽著青年說完,一臉不可置信,細細想來,蘇婉兒最近一直說身體不適,她便替她尋了秦大夫過來,秦大夫是唯一一個願意替花街姑娘看病的女醫,待花街的姑娘也很和善,但她實在不相信秦大夫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恍惚間又聽青年問。
“樓裏的姑娘若是懷孕了該如何?”
顧三娘神色複雜的看向青年。
“當然是流掉,她們本就是生不由己,自然也不願自己的孩子生下來就是個賤籍為奴為婢。”
老鴇走到床邊憐憫的看著床上的女子,又伸手將女子的衣服整理好,似乎想要維護女子最後的體麵,輕輕的將女子灰暗的眸子合上。
“生時就活的不快活,死時也受盡折磨……希望來生能投個好胎,哎……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才能做得出如此殘忍的事。”
青衣青年輕歎“不過是個因求而不得而瘋魔的人罷了。”
等顧三娘回過神來青年早已離去。
沒出幾日,鬧得人心惶惶的剖腹凶手便被緝拿歸案,據說凶手是個女大夫,捕快在凶手家裏找出幾罐被酒泡著的人體內髒。
顧清溪看著台上說書人神色誇張的唾沫橫飛。
那說書人說的正是城裏最近的剖腹案。
“原來那秦大夫好食女子內髒,沒成想捕快找到家裏的時候她正用那五髒六腑下酒,嘖嘖……”
顧清溪勾起唇轉臉看向身邊的男子“那些無辜喪命的女子,最後也不過是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人命也不過如此,你說呢,唐公子。”
唐時垂著眸看著手中的茶微微蹙眉,茶葉太老了。複而將手中的杯子放下平靜的看向顧清溪一言不發。
顧清溪看他這反應猜他沒有在聽自己說話,索性自己也不介意。
顧清溪放下一塊碎銀拍拍身上的花生殼碎屑起身往外走,那個叫唐時的黑衣男子也跟了上去。
門口一個髒兮兮的小乞丐望著門裏走出的青衣男子,滿含期待的看著他,希望這個人心情好會大方賞幾個碎銅板。然而那人似乎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小乞丐頹然的垂下眸,便見一錠銀子落在碗裏。小乞丐激動的仰頭,卻發現給錢的是一名黑衣的男子,看著男子冷然的麵容,小乞丐咽了咽口水“謝……謝謝,謝謝大哥。”
顧清溪見狀似笑非笑的看了唐時一眼。
此時正值三月,江邊的桃花開的正旺,兩岸不少路人駐足賞花,江中大大小小的畫舫掛起燈籠,幾乎將整個江麵照亮。
顧清溪閉著眼柔弱無骨的靠在太妃椅上,畫舫上的歌女撫著瑤琴,琴聲幽幽,隨著江流飄飄蕩蕩。而唐時正襟危坐在一側,也不飲酒,仿佛老僧入定。
顧清溪早已習慣他這般,也不理會隻是食指隨著曲拍輕輕敲打,看起來十分愜意。
“謔……這不是顧二公子嗎?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你。”
見顧清溪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依舊敲著拍子,霍英臉色僵了一下。
“嗬,你不是被養在深閨嗎?怎麼,在杭州混不下去了?”
顧清溪微微一笑,抬眸“我當是誰,原來是霍二。”
霍二當即冷了臉,他生平最討厭別人叫他這個名字。原因無他,他是霍家庶出,排名第二,老爹還給他取了這麼個名字,在家中被大哥壓的抬不起頭就算了在外麵也被人取笑。在杭州就霍家和顧家是江湖上有名的世家,一山不容二虎,兩家明裏暗裏沒少較勁,顧蕭然也就算了,顧清溪明明跟他一樣也不過是個庶子卻處處壓他一頭,現在顧家出了那樣的事,他還有什麼資格在自己麵前這麼囂張。
“今時不同往日,我勸你做人還是低調點的好。”
“我怎麼做人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教了。霍二,少爺。”
霍二看著那雙細長的狐狸眼咬牙“顧清溪,看在你是個病秧子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
霍二冷哼一聲出了畫舫。跟顧清溪在一艘船上,喝酒的心情都沒了。
顧清溪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又給自己倒了杯酒。然而今夜注定不平靜,顧清溪看著來人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這麼巧,宋大少爺也是來聽曲的?”
宋嵐看了眼顧清溪視線又落在他身邊的人身上,微微擰眉。
“你不在家守孝,跑到徐州來喝花酒?”
“怎麼,宋大少爺閑的管起別人的家事來了?”
宋嵐冷著臉回望他“後天是你外公的生辰,外公讓你回家一趟。”
“噗……哈哈哈……哈哈……”顧清溪毫無形象的笑了出來“我才知道宋大少是這麼幽默的人。”
顧清溪放下酒杯“我何德何能給宋大老爺拜壽。”
宋嵐的眉心快擰成了川子,他與這個表弟也不過見過兩次,一次是在武林大會上,他大敗各大武林世家同輩,那個少年瘦小卻站的筆直,神色沉穩又刻板。也是那個時候是少年一戰成名,成人天下人口中的天才。第二次見到他,少年的身形似乎越發消瘦了,神情沉靜的站在小姑身側,麵色蒼白,與之前判若兩人。後來才從家父口中得知他身中奇毒,雖保住了性命卻一身武藝盡廢。經此之後便是十年。
宋嵐對這個表弟說不上喜與不喜,曾經那個被人稱讚豔羨的少年如今又有幾人記得。
宋嵐收了視線抿了抿唇。
“話我已經帶到,去或不去你自己決定。”
完成父親交代的任務宋嵐頭也不回的走了。
目送他離開顧清溪麵露無奈的看向那個沉默了一天的男人。若不是聽過他說話他都要懷疑這個人是不是啞巴。
“一個個酒都不陪我喝兩杯就走了,真是無趣,唐公子要不賞臉陪在下喝幾杯?”
唐時默默的看了眼遞到麵前的白玉杯又閉上了眼。
“罷了。”
顧清溪似有些醉意,將手中的酒一仰而盡,口中曲不成調,腳步虛浮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