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蕭代菱聽那廝嫌棄了他的油炸花生，本不高興來著，卻見他盡數吞下肚，又得意起來，隨即笑罵了聲：“饞死……”
    七凰抬眼見他淺笑，眉眼間秋波橫生，嫵媚動人，竟覺那笑容似暖風吹化一江春水，如明日照亮整片天地，情難自禁一字一頓道：“好看。”
    蕭代菱斜眼嗔道：“你知道什麼叫好看麼，莫不是見了誰都稱好看吧。”言畢白他一眼，轉了眼又看向別的地方，心中難免了樂滋滋。
    七凰直直盯他看，暗自思忖了半會兒，又回他：“比……三公主……好看。”
    “三公主倒是何人？”
    “王母……女兒，”七凰抹了把沾了油水的嘴巴，接道，“天庭……最美的……神仙。”
    蕭代菱一聽，又狐疑看他，撇撇嘴道：“你怎知天上神仙長甚模樣？”
    七凰低眉似糾結了會兒，答道：“我……本是天……馬。”
    蕭代菱心道：好家夥，果然位列仙班，縱是一匹天馬，道行也比凡間修煉數百年的小妖高上兩成——難怪了當初難以駕馭。
    他紅唇微撅，眼珠咕嚕一轉，抬頭看他：“不好好在天界待著，怎的流落人間了——闖了不少禍吧？”
    七凰抬眼看他，欲言又止，隻道了“沒”便無下文，又拿了桌上一顆糖球扔進嘴裏哢嚓哢嚓咀嚼。
    蕭代菱白他一眼：“還不透露詳情呐——我也懶得管你從哪兒滾得來，”話間，也從紙包裏拈了顆糖球，輕啟朱唇姿態優雅含在口中，又唔嚕唔嚕道，“吃這個別總嚼碎了，要細細慢慢償了滋味才是。”
    後者一臉茫然，嘴巴還在咀嚼，便見蕭代菱張開口，用小舌將整顆糖球輕輕推至唇間示意他看，又嬉笑著吃進嘴裏，唔嚕唔嚕開口：“看見了吧，圓的——用口津慢慢化開了才好吃。”
    七凰照做，也覺著如此吃法更使香甜之氣充斥口鼻之間，不禁微微勾起一邊嘴角。
    蕭代菱又覺二人這般研習吃糖球之法甚是無趣，便起身要去洗淨了才換下的髒衣裳，哪知那廝伸手拽住他一隻衣袖，木訥道：“帶我……找……姑娘。”
    蕭代菱白眼一翻，暗忖：好呐——他倒奇怪了這廝今日莫名一連幾次稱他好看，原是有意圖了才是。
    他皮笑肉不笑：“你找姑娘作甚？”
    “玩。”
    蕭代菱斜眼不屑道：“你這般愚鈍，姑娘才不願與你玩。”
    “你帶我……姑娘和……你玩。”
    “喲，小爺又不是紅娘，還指望給你做媒不成？”
    “什麼是……做媒？”
    “蠢驢——做媒便同天上月老牽紅線一般。”
    “牽紅線……作甚？”
    蕭代菱對他一頓鄙夷，扯了扯嘴角搖頭道：“嘖嘖嘖，虧你還是天神呢，連這也不知，”他又翻了個白眼，一臉趾高氣昂解釋道，“凡人都要成雙成對了好傳宗接代，便是月老給二人牽了紅線方能結合——”他斜眼看那廝傻愣愣看自己，不耐揮揮手道，“說了你也不懂，問那麼多作甚——有空找月老問去，我都沒見他長什麼樣！”
    七凰似懂非懂，又想了別的，接道：“帶我……找姑——”還沒說完，又被蕭代菱打斷。
    “你倒是說說找了姑娘如何個玩法啊？”
    “……搞她……”
    蕭代菱方又含了顆糖球入口，聽他這麼一說給雷得差點嗆著，趕忙一口吐在桌上，大眼直瞪他：“誰教你這話的？”
    七凰一雙清水黑眸眨巴兩下道：“不……說。”
    “你還精了——我又不找他去，怕什麼？”他方想接下去，卻見那廝瞥見桌上被他吐出的糖球，想也不想便伸手去拿。
    待他出聲製止，糖球早已入了七凰口中。
    蕭代菱前額一連串黑線，幽幽道：“可不是饞得沒救了，”又想起他方才的話，不禁媚眼橫生，笑得狡黠：“你可知如何‘搞’姑娘？”
    七凰木木用手指指自己胯間，若無其事道：“進……洞裏去。”
    聞言，蕭代菱已不住咯咯笑起來，桃花大眼瞟了他所指的部位，又正色道：“懂的還挺多，”他見七凰一臉正經，腦中又浮現上回被他緊抱廝磨的畫麵，暗罵“色胚”，轉念一想，覺著給他找個姑娘嚐嚐滋味也好，省得沒事總愛臆想又東問西問，便淺笑道，“那好吧……隻是，你可得聽從了我才是。”
    那廝見他答應，自然老實點頭，心中早已期待萬分。
    私心想著那廝找姑娘必定一毛不拔，又得他掏銀子，蕭代菱便帶他去了西市一家價錢低廉的院兒。
    既是風月場所，又沒什麼大後台，相比於城西夜市其它高檔點的青樓，這家自然低調了多。門口破舊牌坊上模糊印著“宛如閣”，樓裏陳設樸素，燭光昏暗，客都被其他兩個酒肆青樓搶了去，遂也不熱鬧，隻有幾個小姑娘倒倒茶水，彈唱當朝民間小曲，一時間顯得頗為淒涼——若不知情的還以為隻是喝酒喝茶的清淨歇腳地兒。
    一個穿著還不算寒磣的婦人，見蕭代菱來，連笑得如一朵春花，屁顛屁顛跑上前來“公子公子”地招呼。雖覺不解，但好不容易來了個貴客，自然要好生招待。
    後者儒雅淺笑：“三娘近日年輕了些。”
    那婦人忙點頭應著，嗬嗬笑道：“公子真會說笑，我老太婆一個了，何來年輕之說，”她斜眼瞥見蕭代菱身後的七凰，正色輕問，“這位公子……”
    蕭代菱笑：“帶他來闖頭陣，三娘可得悉心找了好姑娘才是。”
    那婦人一聽忙樂得笑開花，直點頭應了下來，先安頓了二人坐等，又找人去叫那姑娘。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
    歌女伴著琵琶撥弦輕唱，歌聲不甚淒婉，其間似感歎青春美好，期盼情郎又抒發無人垂憐之慨，聽得人不由心生憐憫之情。
    蕭代菱正凝神傾聽，便見喊人的小廝跑來，麵露難堪對那婦人道：“瀟瀟姑娘那兒正有客，說不接別人！”
    陳三娘心下自然對不住蕭代菱，正想好好道了歉另找經驗稍遜的姑娘，又聽樓上傳來一聲朗笑：“正巧了。”
    幾個人都看過去，隻見溫庭筠一身素袍，正一手背後，麵色和善緩緩往樓下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