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命犯桃花千裏姻緣一線牽 二十、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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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經一炷香廂房談話的功夫,七凰算是又有活計幹了。
那百姓人家的掌櫃對蕭代菱垂涎已久,雖連手還沒碰著,不過總給他賣了個人情,心中不知有多歡騰。七凰這下成了得以巴結蕭代菱的媒介,金鵬自然給他安排不少輕鬆活幹,還預計每日多派發些銀兩以在蕭代菱心中提提價。
七凰雙手抱胸倚在牆邊,有點不耐。這麼多張菜桌,誰喊添茶了,誰喊添酒了,誰又叫加菜了,頗有亂成一團的趨勢。幾個小廝跑得勤快,一個勁給待侍的客人忙活,見七凰閑著沒事兒幹,“小七小七”地叫著。一個小夥計剛想讓他拿幾個碗來,他便不見了人影。
七凰跑到後房,見大夥洗鍋刷碗忙得大汗淋漓,二話不說上前擠開其中一個小姑娘,伸手操起一隻油嘰嘰的白瓷碗開始用手搓,沉聲道:“去。”姑娘不高興剛想輕嗬“你才一邊去哩!”便瞄上七凰那張俊臉,又不吱聲兒憋紅臉跑開了。
七凰蹲著身子,手上油膩膩一片,極不舒服,他看旁人手中都捏著草刷在鍋碗瓢盆上擦擦抹抹,也學著樣子拿起水裏浸的布巾有模有樣搞起來。估摸著上麵沒髒東西了,他就給放旁邊大木盆裏,接著去洗第二隻。
那被他擠開的小姑娘在不遠處偷偷看,隻覺他有趣兒。這人洗了碗卻平鋪在木盆裏,到了木盆被幾隻碗占滿,他倒不知碗朝哪兒放了,傻愣愣抓著隻碗疑惑看旁人將它們堆疊起來。
姑娘湊過去嬉笑著道:“笨瓜,怎地這樣放?看我的!”說著便動作麻利把盆裏碗一隻隻穩穩堆起來,又奪過他手中的那隻碗,正準備放起來,突然嫌棄地斜眼笑他:“你也真是,還沒洗幹淨呐——油嘰嘰的誒……”說著,她一隻靈巧的小手從一旁小木盒裏拈了幾粒皂角果磨成的碎屑扔在水裏,又把那幾個碗泡盆裏去了。
七凰好奇地盯著小姑娘那雙手,小巧細嫩,暗自忖度她手不夠白皙。才想伸手去抓過來打量,卻被姑娘嬌嗔:“看什麼呢?”言畢卻露出嬌羞的神情,低頭不說話了。
那石頭自然不明所以,還沒等姑娘下一句話,又跑到一夥計那兒刷盤子了。他有模有樣拈了幾粒皂角果屑子放在盤上,用草刷在盆裏胡亂攪一通,才操起一隻滑不溜秋的盤子準備細細擦幹淨,卻一不留心掉地上碎成一片片了,再拿一隻——又掉了……
負責那些盤子的小夥急了,兩隻手直揮,慌忙叫嚷:“去去去,一邊兒呆著去!你這是做的什麼事兒啊,碎了還得我賠呢,報給張師傅記你賬上去,少來瞎搗亂!”聽到動靜,周圍洗洗刷刷的停下鄙夷看他一瞬,又接著各幹各事了。
小姑娘見不得七凰被人罵,剛想駁回兩句,卻見七凰頭也不回走了。
他也不氣惱,端了茶壺隨意跑了幾處地兒,稀裏嘩啦就給酒桌一通倒茶,完了還自行拿出專有小酒杯,操起桌上酒壺滿上,給賓客敬起酒來,弄得吃酒人丈二摸不著頭卻以為是店裏新出的陪酒特色,也樂嗬樂嗬回敬。
那肥胖金鵬得知,顛顛跑過來,竟見他手拿掃帚,正正經經掃地,也不顧灰塵四處飛揚,鬧得所到之處一陣陣不悅叫嚷。
“哎哎哎,小七小七停停停——”金鵬礙著蕭代菱麵子,不敢罵他,隻伸了手去阻止他動作。
七凰見他來了,掄起掃帚杆子又呼呼轉了一圈,隻把帚頭朝上,又弄得空中一片灰塵揚揚灑灑才停下。周圍吃酒人口中嘟嘟囔囔紛紛讓開,奈何金鵬邊捂著鼻子邊用另一隻袖子在麵前擋開迎麵而來的揚塵,直念叨:“小七小七,現下不是掃地時候,你趕緊收起來去端菜吧啊!”
七凰點頭,把那把雄糾糾氣昂昂的掃帚扔地上去廚房了。金鵬也不說他,直衝一旁觀望的小廝嚷著放好掃帚,又和顏善目點頭哈腰安頓方才吃酒的賓客。隻是一行塵土早已沾染了周邊酒桌,又被這一出掃了興,誰還吃得下去,都付了帳接連離開隻剩幾桌沒被影響的看笑話。金鵬又屁顛屁顛把他們一個個送出去,口中不斷重複“走好走好”,心中早已氣得想辭了七凰那蠢貨。
這廂到了夥房,七凰見幾個小廝紛紛從裏端了菜往外跑,也學樣子一手端一個盤子跟著跑出去。菜都燙著,他卻不怕,拖著盤底,昂首挺胸隻知胡亂給幾個酒桌上菜,又引得桌上人紛紛喊著“上錯菜了!”
這回金掌櫃真心不待見他了,見其又要進夥房端菜,伸手攔住,緊緊皺著眉頭對他道:“怎麼回事兒啊小七,怎的菜全上錯了——行行行,你別忙活了,去後院給草房添幹草好了!”說完,急急抹了把汗,長長歎了口氣,直揮手趕了他去後院。
七凰心中掛念著拿銅板好去市集買糖球,也順從照做。
後院養了幾匹壯馬,他見一個小夥計才推了一板車幹草進來,便幫忙卸貨往草房裏搬。那小夥倒挺開心,笑嘻嘻道:“大哥真好,我先去前麵忙了,有事兒叫我啊!”待七凰爽快點了頭,他便急匆匆出去了。
七凰老老實實幹事,見草房裏一堆七零八亂幹草,想也沒想便要去順整齊了,卻隱約聞到什麼特別的氣味,忍不住撥開草堆。
幾個小壇齊齊靠在牆角,湊近了看,瓶身貼的紅紙條上麵清晰顯現著“鹿茸山藥酒”幾個字。隻是七凰見了“酒”字便兩眼放光,也不管這是幹嘛用的,直順了壇在手。
他撕開封口深吸一口香氣,頓覺口舌生津,舉起壇子便是一口。口中化開一股猛烈的辛辣苦澀之味,七凰方想扔了它,卻忍不住香氣迸發又喝一口,冰冰涼涼卻倍感舒爽……已而,牆角端放著的酒隻剩了兩三壇,還有的盡是七凰喝完了又放回原處的空壇子。
他精神抖擻直起身,舒展四肢,若無其事將草順齊了堆在酒壇上,此時隻覺通身舒暢,似被骨泉池中溫水浸泡過一般,筋骨又靈活了數倍。
金鵬跑到後院,見七凰正柔情似水撫摩自己精心飼養的黑馬,當下喜笑顏開,又見草房中齊齊添滿一堆的幹草,遂覺他還是有些用處,直誇他做得好。
天黑回去的路上,七凰不太滿意,捏著一粒碎銀子反複打量,心中隻覺還不如別的小廝夥計拿的十幾個銅板看起來多。
是夜,蕭代菱方欲入夢,卻聽平日直挺挺錠在床板上的七凰在小木板床上輾轉反側,又不時發出隱忍之聲,隻覺不對勁。他輕輕叫了聲,那廝也不應,卻將小毯直扔了出去,一手在床上猛掟了一拳發出“嘭”的聲響。
無奈,蕭代菱揮手點燈,大步走到他床前一探究竟。
隻見那廝緊閉雙目,眉頭緊鎖,額前附著一層細密汗珠,麵似痛苦難耐。蕭代菱伸手覆上他冰涼前額,去被七凰一把擭住,隻見他薄唇緊抿,雙眼通紅直直瞪著自己,發出一聲類似求救的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