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卷之記憶 記憶——14帶著恨意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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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住他雙眼的眼罩被人一把扯開,一陣橘色的燈光依然讓他不適的微眯起雙眼,他強行讓自己盡快適應房間裏的光線,隻為了先看清麵前的人,那在他耳邊消失了五年的聲音猶如噩夢一般。
“好久不見啊,火玉,”還沒等他完全適應,一隻手便擒住了他的下顎,他終於逐漸看清麵前的那張臉,沒錯,就是五年前踐踏完他所有的尊嚴,將他轉賣給“lovecity”的麵孔。
他驚慌著掙脫開那雙手,踉蹌著後退,直到自己的後背再次貼在了牆壁上,這裏,這裏是五年前那個地下室,他的麵前,是三張有所改變,卻永遠都不會讓他忘記的麵孔,這就是夜天辰所謂的毀掉嗎?就是把他扔回到五年前嗎?也沒錯,如果五年前沒有莫尋和“lovecity”,或許他早就隻剩下一具冰冷的屍骨了。
“五年不見,有點力氣了。”麵前的男人朝他笑著,眼神中透露出淫邪的光,男人身後的兩人麵上的表情興奮異常,他明白是因為什麼。“沒想到啊,五年前用你賺了一筆,今天,還能用你再賺一筆。”
三人仿佛得到賞賜的狗一般興奮的笑著,而他站在牆邊,看著麵前的人,胸口一陣惡心,看的出,這三個人在這五年的時間中,似乎並沒有混出什麼名堂,也對,原本就是靠偷雞摸狗的事糊口,上了年紀在混不出個所以然,肯定會被年輕人替代,哪怕是如此黑暗的行當,也上演著優勝劣汰的法則。
“你在看什麼?”領頭的人收起了笑容,看著他的眼神皺起了眉,“你不是應該像五年前一樣,像小狗一樣求饒嗎?”說著,男人走到他的麵前,他的眼神卻依然隻是緊盯著那張寫滿了落魄的臉,“你是在嘲笑我嗎?”一個耳光重重的落在他的臉頰,耳邊響起一陣嗡嗡聲,另外的兩個人立刻收起了笑,走到了男人身後。
真是可悲的人,自信心早已被歲月摧毀了吧,以至於隻是一個眼神,就讓自己暴跳如雷,他再次揚起臉看向麵前的人,嘴角微微上揚,這次,才是嘲笑。
又一個耳光狠狠的抽在他的臉頰,那裏火辣辣的疼著,但對此刻的他而言,卻隻是讓他心裏的痛微微減輕了那麼一點而已,如果身體的痛楚能讓他忘了心裏的那個男人,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他苦笑著,再一次揚起了頭。
“該死!”麵前的男人再次揚起了手,卻被身後的人攔了下來。
“大哥,別打了,再打下去,賣不出好價錢了,你忘了上次。。。。。。”
麵前的男人不甘的放下了手,“真是個賠錢貨!”然後一個唾沫被吐到他麵前的地上,“船聯係的怎麼樣了?”
“今天晚上到。”身後的人立刻回答道。
“這小子也不知道是怎麼得罪夜家人了,讓我們把他弄的越遠越好,這次弄了條往米國去的船,算不算遠啊?”
“算!”男人伸出手,再一次捏起他的下顎,“那邊多的是有錢人,怎麼的也能把他給賣掉。”說著,用力甩開他的下顎,“把這身衣服扒了,一看就知道價格不便宜,太紮眼了。”
“好嘞。”兩個人仿佛早就已經按捺不住一般,立刻將他按住,毫不溫柔的解開了他外套,襯衫,那些故意遊走在他皮膚上的粗糙手掌,終於讓他不適的悶哼出聲。
“這身體抱起來,可比五年前骨瘦如柴的時候舒服多了。”七手八腳將他衣服褪光後的話語讓他警覺的蜷起了自己的身子,“反正五年前也伺候過咱們,今天再來一次,你應該更有經驗咯。”
如噩夢般的循環,他果然還是躲不開嗎?“唔!”他的身子被再次拉扯至別人的身下,這一次,他根本無法掙紮,痛苦的聲音隱入喉嚨裏,反綁在身後的雙手手臂關節傳來陣陣疼痛,身上的人喘息著,大笑著,而這次,卻連死的機會都沒有。
眼前,黃色的燈光不停的搖晃,“這次真的得謝謝夜家的少爺。”耳邊,響起的話語再一次狠狠紮入他的心髒,夜紫燮,我恨你!他在心裏默念著,那樣的恨,慢慢浸入骨髓。
頭好痛,沒有睜開雙眼,他卻忍不住深深的歎了口氣,這次居然能發出聲音,難道已經沒有必要再堵住他的聲音了嗎?手腕處傳來一陣酸痛,他不適的動了動手指,卻發現雙手也已不在反綁住,他緩緩睜開沉重的雙眼,窗外的陽光刺的眼睛生疼。
“你終於醒啦,”白棐的臉迫不及待的衝到了他的麵前,“你都睡了兩天兩夜了,那幾個該死的家夥,居然給你打了鎮靜劑,想讓你一路睡到米國,真是。。。。。。”
還沒有聽完白棐的話,一陣惡心感讓他不得不側過身子嘔吐起來,白棐立刻從一邊拿過垃圾簍,一邊拍著他的後背,希望他吐的舒服一些,但那樣急促的拍打隻會讓他更覺得難受,於是他抬起手,將白棐輕輕地推開。
“都這樣了,你還逞強!”白棐不悅的大叫道,“要不是我和布魯及時趕到,你現在就在偷渡的船上飄著了,指不定是死是活呢!”
嘔吐到幾乎已經吐不出任何東西後,他有些虛脫的躺回床上,“為什麼你們倆會來?”他不覺得夜天辰會良心發現的讓人來救他。
“莫尋給我們的消息,說怕你死了。”白棐坐在床邊,說出的話語滿是抱怨的語氣,但臉上卻是一副擔心的表情。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如果死了,還真是一了百了。”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也變得沙啞著。
白棐瞪起雙眼,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襟,“你在胡說些什麼?能不能別那麼糟踐自己,難道不知道別人會擔心嗎?”
他的眼神落在被白棐揪起的衣襟上,“你們找到我時,我應該連衣服都沒有吧。”他的臉上依然掛著笑,讓別人看不明白究竟是在自嘲,還是在慶幸。
白棐緩緩鬆開了衣襟,“火玉,你別這樣。”說出的話語,仿佛是在懇求。
“讓我再睡會,頭疼,謝謝。”他選擇背對白棐側過身去,蜷縮著身體,拉起被子將自己緊緊的蒙住,眼淚居然又不爭氣的湧出了眼眶,他知道白棐的擔心,他感激他和布魯能不顧夜天辰的淫威把他救回來,但是這些話語,他怎麼都說不出口。
他睡不著,似乎從醒來過後就一直睡不著,他害怕閉上雙眼的黑暗,他總覺得會聽見無數的聲音在黑暗中咒罵他,他的眼神落在自己左手手腕上的疤痕,他從一出生就被下了詛咒,他怎麼能忘了呢?所以他注定背負著這樣的詛咒自己一個人孤獨的活著,他居然還會妄想被人愛,真是可笑至極,所以他才會被狠狠的摔在地上,狼狽的粉碎著,所有人都在提醒著他該清醒,隻有他自己不明白,真是活該!活該!
“吃點東西。”低沉的聲音在房間中簡明扼要的響起,聽到這曾經讓他安心的聲音,此刻他卻依然不願給出任何反應。
沒有聽到他的回答,卻依然沒有阻止門口的人走進房間,床頭櫃上響起碗被放下的聲音,床邊因為有人坐下而陷了下去,猛地,蒙住自己的被單被用力的揭開,他的雙眼落在撐在床邊,纏著繃帶的手上。
那是因為救他而受的傷嗎?他想問,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喝粥。”床邊的人依然簡單的表達著自己的想法。
他將身子側到另一個方向,隻為了避開布魯的眼神。
“莫尋要我們救的,不是一個死人!”身後的聲音完全不理會他的逃避。
他終於忍無可忍的坐起身,盯著布魯平靜的眼眸,“我現在和死人有什麼區別!?”從那場賭局落下帷幕之後,他就已經死了,被利用完之後,就像是用舊了的抹布一般被扔掉。
“至少,你還會憎恨。”布魯回望著他的眼神,絲毫不躲閃。
終於,他開始低低的哭出聲音,那些想要宣泄的情緒如潰堤一般湧了出來,“可這些憎恨能有什麼用?”
“讓你好好活著,找到真相。”
他帶著淚眼看著麵前的男人,男人卻隻是拿過床頭櫃上的粥碗遞到了他的麵前,他低著頭遲疑了片刻,卻還是伸出手端起了碗,然後開始狼吞虎咽的喝下了那碗熬的很濃稠卻沒什麼味道的熱粥。
他是該活著,帶著對夜紫燮的憎恨,如果可以,他該讓那個男人感受他的痛苦,他的絕望,哪怕是讓他的雙手沾滿那個男人的鮮血。
夜,很安靜,不知不覺,冬天的氣息悄然而至,他看著窗外灑下的清冷月光,風吹過樹枝,瑟瑟作響,他還是無法閉眼睡下,似乎從那個分不清夢境或是現實的地下室開始,他的噩夢,似乎總是從那裏開始,然後總要花很久的時間才能讓自己好起來,上一次是五年,這一次呢?
拎起床邊白棐為他準備的外套,穿上時,手臂的關節還隱隱傳來陣陣酸疼,似乎在提醒他,想要遺忘的,不過才剛剛發生過,他低頭沉思片刻,還是打開房間門走了出來,客廳裏亮著昏暗的夜燈,白棐躺在沙發上早已睡的昏死過去,他忍不住朝那個總是想占他便宜,卻又總是護著他的男人暖暖一笑,而這個花了白棐幾乎全部積蓄買下的一室戶,把臥室安排給他後,它的主人自然隻能在客廳將就著,盡管如此,他也是對這個男人羨慕的,因為現在的自己,一無所有。
他小心翼翼的穿過客廳,走到玄關前,換上鞋,輕手輕腳的打開了門,然後再輕輕關上,大氣不敢出的完成了一係列動作後,他終於在門外鬆了口氣,踏著有些沉重的步子走下了樓梯後,他開始漫無目的的在小區裏閑逛,冬天的夜晚,似乎空氣都比夏天的幹淨,他深深的呼吸著,但帶著涼意的空氣進入他的氣管後,還是讓他忍不住咳嗽起來。
自己的身體什麼時候變的那麼脆弱了?他忍不住苦笑起來。
不知走了多久,他竟然漫無目的的走在了去往“lovecity”的路上,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立刻停下腳步站在原地,他這是怎麼了?去找夜天辰送死嗎?他轉過身想往回走,卻無意間再次看見一盞青色的燈籠在風中微微搖曳著,上麵寫著“彼岸”兩個字。
是那個他曾經去過的書咖,這麼晚了,居然還亮著燈,是忘了關還是正在營業呢?他好奇著,腳步不由自主的朝那盞青燈走去,書咖門前依然立著open的牌子,真的難得,居然有一家通宵營業的咖啡館,他推開了落地玻璃門,一陣檀香的淡淡香味充斥鼻間,瞬間驅走了冬日夜間的寒冷。
書咖中幾個穿著深藍色中式長袍的服務生並沒有因為他的到來而停下自己手中的工作,他們有的在打掃客人留下的空杯,有的在清理書架,有的正在送著托盤裏的咖啡飲料,有的坐在桌邊不知在計算著什麼,隻有吧台裏的咖啡師朝他微笑著,那不是職業性的微笑,而是仿佛知道他會來似的會心一笑,或許隻是他的錯覺,想著,他還是踱步走到了吧台前。
“今天想喝點什麼?”咖啡師的聲音很好聽,就像和常客打著招呼一般,“薰衣草茶,如何?可以幫助放鬆你的神經,有助於睡眠。”他還沒有開口,咖啡師便給出了推薦,就仿佛知道他為什麼來這裏一般。
“好的。”莫名的,他就同意了咖啡師的推薦,付完款過後,他再一次朝上次坐過的雅座走去,他還記得上次這裏有一個奇怪的搭訕者,今天似乎並沒有在店裏,他稍微環視了一下書咖,這個時間點依然有寥寥數人散落在咖啡館各個角落,靜靜的看著自己手中的書,看來這個城市中,難以入睡的人不止他一個。
他還是選擇了上次同樣的位置坐下,剛剛入座,一個身材高大的服務生便將他的飲品送了過來,透明的玻璃杯中盛著淡紫色的液體,和一般的花草茶不一樣,這感覺就像是融入了濃鬱的薰衣草精華一般,味道沁人心脾。
服務生放下草茶後,又將一本書放在了他麵前的桌上,“店長推薦給您的書。”溫柔的聲音和高大的身形產生了一種奇妙的對比感,卻也不覺得違和。
他低頭看了看那本書的封麵,《列國戰記》,“不好意思,這本書我看過了。”他拿起書,想要遞回給服務生,但原本站在他身側的人卻仿佛沒聽見他的話一般,轉身離開了雅座,隻留下他的手依然拿著書懸在空氣中,略顯尷尬。
算了,反正也隻是為了打發無法入睡的時間,他將書放在自己的膝蓋間,拿起一邊的薰衣草茶抿了一口,特有的花香味立刻在唇間四溢開來,他敢肯定,這咖啡師的技術應該比布魯高。
放下茶杯,他翻開了膝間的書,明明看過的書,為什麼這次卻覺得那麼不一樣呢?那些文字陌生到讓他覺得奇怪,明明應該是看不懂的文字,為什麼眼睛卻無法反抗的想要繼續閱讀下去,就像著了魔一般。。。。。。
他的身體被血紅色溫熱的液體包圍,他的眼前一片模糊,他的手腕依然汩汩的湧出鮮血,他卻感覺不到疼,他已經無法呼吸,但卻也不想掙紮,心裏一個聲音弱弱的重複著,死亡,才是終止他一切痛苦唯一的辦法。
“火玉,火玉!”朦朧中,一個聲音在耳邊模糊的響起,那聲音似曾相識,此刻他卻忽然開始想不起這個人的模樣,他的腦子也開始陷入一片混亂,這就是死亡之前的感覺嗎?他嚐試過,但似乎每一次都會有那麼一個聲音響起,呼喚著他的名字。
終於,他被一隻有力的手臂從混沌的水中拽了出來,映入他眼前的,是一身紫色的龍袍。
“看著我,我命令你看著我!”那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顫抖的咆哮著,就好像想要決定他的生死一般,“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死!你聽見沒有,看著我!聽見沒有!”那帶著哭腔的語無倫次為什麼在他聽來,隻會讓心口漸漸泛起一陣陣酸楚?
“我恨你。”他的口中,卻隻是喃喃的說著這三個字,那樣的恨意,他好熟悉。
他喃喃自語般的三個字,卻讓抓住他的人安靜了下來,耳邊隻留下如幻聽般的水滴聲,還有帶著顫抖的喘息,片刻,他的身子被緊緊的摟入了一個懷抱,傳來的觸感雖然是同性,卻並不讓他覺得厭惡,這種感覺,也好熟悉,他努力想要睜開雙眼看清麵前的人,卻發現他的身體任憑他怎麼掙紮也無法動彈。
“我愛你。”他的耳邊傳來的話語直擊他的心髒,那個男人模糊的模樣終於在他的腦海中漸漸清晰,夜紫燮,這個就是你所說的,前世的記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