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卷之國王的玩具 國王的玩具——30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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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深呼吸,火鈺猛然睜開了雙眼,似乎每一次醒來都需要消耗許多氣力一般,是因為自己的意識要逐漸失去了嗎?因為那些如泄欲工具般的藥奴是無需有自己的意識的吧,他還能堅持多久?一切未可知。
他抬起眼看了看身邊的擺設,這一次醒來,已經是在他熟悉的永夜宮內,紫鋣為何沒有將他打入孌宮?怕他再次從那裏逃脫嗎?他艱難的從床上支起身子,立刻有兩個女童上前將他扶住,並在他身後墊上了靠枕,“蕊兒。”他輕聲的喚道,他最終還是回到了這裏,如宿命一般逃不開,那個一直在等待著他的孩子一定很生氣吧。
許久,並沒有人應答,安靜的永夜宮內,隻能聽見不遠處水池的流水聲,以及碳爐內燃燒的噼啪聲,那小姑娘,果然脾氣大的很,火鈺無奈的笑了起來,如果有一天他真淪為藥奴,估計連這個名字都不會記得了吧,“蕊兒。”他再次呼喚著這個名字,回答他的,依然是一片沉默。
他抬眼看向身邊的兩個女童,她們隻是深深的低著頭,沒有任何反應。
“把蕊兒找來。”他的聲音虛弱的響起,他的心,隱隱的升起一股不安。
兩個女童不敢有任何回答,隻是抬起眼互相看了看,衝床上虛弱的人行了禮,立刻退出了宮殿。
另一邊,紫鋣靜靜的坐在庫房外,臉上是糾結不散的擔憂神色,他的眼前不斷有宮人從庫房中抱著各種盒子走出,將它們交到了禦醫帶來的小童手中,交接的兩人均小心翼翼,深怕一個閃失便失了自己的小命。
片刻,庫房的看守朝紫鋣行禮稟報道,“陛下,庫房中所有稀有藥材均如數取出。”
紫鋣抬起眼看了看抱著各種藥盒的小童,又看了看領著小童的禦醫,禦醫朝紫鋣點了點頭,“陛下,恐怕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哪怕傾盡宮中所有藥材,恐怕也隻是能是吊著那人一口氣,始終治標不治本,他這為了救活男寵不惜一切代價的王指不定到時降罪於他,還不如先把實際情況如實拖出。
他何嚐不知道這個結果,但眼下似乎也別無他法,“陛下,莫將軍求見。”庫房外,宮人稟報著。
火鈺的事情竟然讓他忘卻了聯北霄西伐的事情,“進來。”此次回宮,定是西伐之事已告一段落,莫樊複命來了,可是他已經無暇顧及戰事。
“陛下!”莫樊行了禮,身後侍衛雙手托舉著幾個盒子跪在了紫鋣麵前,“這是屬下回宮前,北霄陛下所贈,說是您定會用上。”說罷,侍衛們將盒子打開,裏麵皆是稀貴藥材。
紫鋣起身,看著那些藥材,忽然解開了眉間的糾結,他快步走出了庫房,“隨我去北霄一趟,當麵致謝。”庫房外,紫鋣的命令響起,莫樊不解著,卻立刻起身跟了出去。
當晚,站在孌宮二樓環橋上的落羽有些失落的低眼望著樓下大廳,真是難得,這麼些年,孌宮還是第一次如此安靜,沒有靡靡樂聲,沒有彌漫的酒香,沒有達官顯貴們的享樂歡愉之聲,此刻的孌宮像極了一個燈火輝煌的奢華鳥籠,無奈的情緒真是讓人不安。
“今天估計不會有人敢來這裏逍遙快活了。”落羽說著,仿佛自嘲般笑了起來,他們的王為了一個將死的男寵四處求醫找藥,那弑殺的性子仿佛一把出鞘的劍,身邊之人稍有不慎就會人頭落地,這人人求自保之時,誰敢出現在這裏?
身邊一小童急急來報,“大人,陛下與莫將軍已出了城,應是往北霄去了。”
北霄?莫非那邊還有什麼奇人能救得活那位奄奄一息的王爺?落羽俯視的眼神隨即變的冷冽起來,那個人還活著,這件事著實讓他吃驚不小,紫鋣和盤托出當年洛雲自殺的事實,卻對他心中滿滿的恨意沒有任何的消減,這對無情的父子都一樣,一個折磨,一個見死不救,和親手殺了洛雲有何區別?
“還真想去看看那個大難不死的王爺殿下。”落羽仿佛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隨即,臉上揚起嫵媚的笑。
紫鋣離開的第四日。
夜晚,永夜宮中進進出出查看病情,熬藥,送藥之人都漸漸退了出去,依然留下兩個女童,一個負責守藥,一個負責端藥喂服,床上的人兒服藥的時間間隔越來越短,現在幾乎是用藥在續著微弱的氣息,一旦停藥,後果不敢想象,兩個女童自然不敢入睡。
一直守在床榻邊的女童看了看屋外的夜色,該去取藥了,她偷偷看了一眼床上似乎已經睡過去的人,便匆匆走了出去。
殿前響起開門聲,床上的火鈺緩緩睜開了雙眼,他一直都沒有入睡,因為睡夢中似乎總是能看到水玨死去時的場景,這幾天,蕊兒依然沒有出現,而那兩個女童除了照顧他,便沒有其他任何語言的交流,或許他很快就會失去自己的意識,但是現在不能。
“火鈺殿下還真是福大命大。”一個熟悉的聲音悄然的在安靜的永夜宮內響起,悅耳著,卻聽不出任何真心祝賀的情緒。
火鈺看向緩緩走到自己床榻前的人影,意外之情隻是一掃而過,“落羽大人居然出了孌宮?是因為我嗎?還真是受寵若驚呢。”他自嘲的笑著,卻引的喉嚨一陣幹澀難忍,咳嗽了起來。
床上的人確實如傳言所說,已經病入膏肓了吧,或許那次從人工湖的水渠逃脫出去,就已經耗盡了他身體的精氣,能活著回到比丘,不過是因為心中對親人和故土的牽掛罷了,“是啊,確實為了你,怕是這次相見之後,再無下次了。”他忍不住感歎到,原本算著紫鋣往返的日子,想自己來親手結果掉火鈺性命的,現在看來,是不必了。
“也對,”火鈺強行從床上爬起身,靠在床沿邊已是氣喘籲籲,“恐怕我也時日無多了,”愚鈍如他,終也開始發現自己身體的不適,每次喝下那些頻繁送上的藥湯,他就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鬱結之氣被退散開,但用不了多久,那些被退散的死氣又會重新凝結,一點一點吸食自己意識,“還煩請落羽大人告知,蕊兒去了哪裏?”盡管如此,他還是放心不下那個說要等她回來的小姑娘。
落羽一雙好看的眉毛糾結在了一起,他的眼前忽然浮現出洛雲在他夢裏的樣子,好人是不是都活不長久呢?他們的心裏似乎總是牽掛著別人,“她死了,罪名是協主出逃。”他誠實的回答著。
床邊的人忽然呼吸急促起來,這樣的答案似一把利劍一般,在火鈺傷痕累累的心上再劃下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他抬起手,捂住幾乎快要喘不上氣的嘴,指縫中卻漸漸沁出了鮮血,那雙帶著恨意的眼眸狠狠的看向了站在一邊的人,“是紫鋣?”他不甘心的詢問著。
並不是。落羽心裏想著這樣的答案,卻始終沒有回答,他的眼神掃了一眼宮門的方向,便輕輕的隱去在了寢宮黑暗的角落裏。
端藥的女童急急忙忙走了回來,剛走到床邊,卻見火鈺猛然從口中吐出一大灘鮮血,“啊!”女童驚叫著打翻了手中的藥碗,瓷片碎了一地,她來不及收拾地上的殘片便慌忙跑出了殿門,她必須馬上去請禦醫。
落羽依然站在寢宮黑暗的角落中,他靜靜的看著床上的人掙紮的走下床,撿起地上破碎的瓷片,搖搖晃晃著朝水池走去,那樣瘦弱的背影再一次和他腦海中的洛雲重疊在了一起,他忍不住朝那個身影踏出了一步,卻又強迫自己停在了原地。
一步一步踉蹌著靠近水池的人,抬起雙手,右手握住的瓷片狠狠的朝左手的手腕割了下去,他仿佛失去了知覺一般,隻是一下又一下,直到手腕血肉模糊,那具失了魂的身體帶著淌血不止的手緩緩走入了溫熱的水池,身子逐漸漫入了池水之中,落羽抬起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唇,兩行眼淚不受控製的湧出了眼眶,這就是多年前,紫鋣眼睜睜看著洛雲走入人工湖的感覺嗎?為何他感受到的,隻有一陣陣湧上心頭的苦楚?
當溫熱的水將自己沉重的身體包圍之後,他忽然有了一種解脫的感覺,火鈺在水中緩緩睜開眼,眼前是血紅的顏色,就像那天被燃燒的比丘皇宮,就像那片被火光染紅的天空,就像那些死去的人流出的鮮血,終於,不會再因為他有任何人死去了,或許自己早就該這麼做,以為自己能為了救下別人而活,是多麼可笑的做法,最終,他想保護的人,一個都沒留下。
恍惚中耳邊響起嘈雜的聲音,一個人影闖入了他的視線,他的身體被那個人緊緊的摟入懷裏,那個人在嘶喊著什麼?聲音好遙遠,“火鈺!看著我火鈺!”那個人是在叫著他的名嗎?他恍惚的看著那雙他熟悉的褐色雙眸,那裏竟湧出他從未見過的淚水。
“紫鋣,”他終於輕輕的喚出了那個人名,“我恨你。”最後三個字,仿佛用盡了他剩下的所有力氣,他的恨刻骨銘心,哪怕是來世,也定不會忘記。
感受著懷裏氣息的消失,他的心終於碎裂開來,那滿眼的紅色染紅了他的雙眼,“我愛你。”他輕聲的在火鈺的耳邊低訴著,如果有來世,這句話一定會讓他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