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來了。半子在裏麵。半子……林峰來了。”林峰進病房的時候，正好碰到半子媽媽從病房左手邊的衛生間裏麵出來。
    “阿姨好，我過來看看叔叔。這是給您吃的，聽半子說有時候您的睡眠質量不是很好，我爸爸睡眠不好的時候就喝這個牌子的蛋白核桃粉。您在晚上飯後和早上飯前也可以衝一杯試一下。”林峰很懂禮貌地衝著半子媽媽的方向遞過去一個紅色包裝的禮盒。
    “這孩子，都來了多少次了？還是要和阿姨這麼客氣，我怎麼好意思呢？下次來可不要帶東西來了。”林峰覺得很釋然的地方是，其一，半子媽媽沒有像其他家長一樣左推脫不要右推辭不要，雙方互相客套很久後，一般結果還是長輩收下小輩的禮物。其二，半子媽媽沒有因為林峰拿著東西來醫院給她而見怪，他知道對於很多人來說，去醫院送禮有些迷信的味道，大概會交上什麼壞運氣似的。
    從這一個角度來說，半子的性格大抵也是很隨了半子媽媽了。“好的，阿姨，我知道了。下次不帶東西了，我直接去家裏蹭飯吃。”林峰嗬嗬的笑道，眼睛卻衝向半子的方向望去。
    “媽，我和林峰出去談吧，他找我應該是局裏有事兒了。你先去洗一些水果吧。”半子沒有等林峰繼續“熟絡”就拉著林峰的胳膊走出了病房。
    半子拖著林峰穿過走廊中間的一個衛生間，然後繼續向左拐，走到了走廊的盡頭。這裏右手邊是一個洗衣烘幹房，左手邊是一個開放式的熱水間。
    林峰知道半子是害怕不小心被半子媽媽聽到了兩人要說的話，林峰不由得感到來自於女子所考慮事情的周密和細致之處。
    “好了，你快點和我說說情況吧，我等的著急壞了，你怎麼這麼久才過來？還真的跟蹤了他一路？”半子的口吻有一絲責怪的意思，其實她隻是擔心林峰受到傷害。但是有些人畢竟學不會表達善意的關愛。
    好在林峰很理解半子的心意。這大概也是林峰待半子始終如一的原因了。玫瑰開自伊心中。“好了，你先不要鬧小脾氣，聽我和你說說具體情況吧。”因為也沒有旁人在場，林峰說話的時候還是很親熱地用雙手自然地搭在半子的兩個窄窄的肩膀上。
    “那你快說，林峰。你也知道這件事對我來說有多重要。我不想你受傷，也不想把爸爸媽媽再次被無端卷入其中。我現在對那個人一點都不了解，好像他一下子成了一個很奇怪的陌生人一般。就這種壓力緊緊地壓在我的胸口，讓我隻要想到他就很是喘不過氣。”半子索性把頭依偎在林峰厚實的胸懷裏，林峰攬著半子的身子，用手輕輕拍著半子的後背安慰著眼前他心愛的人。
    “當時我跟在他後麵，電話裏和你說過了，他從警局出來後沒有打車，所以我就跟在他後麵。我當時跟著他主要是擔心他去你家裏，去醫院我有想過，但是畢竟光天化日的，他上次不也是‘喬裝打扮’一番後才去‘行動’的嗎？所以我想跟著他，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看他是否會去為再次‘行動’做準備。但是那小子隻是繞著百貨商場轉了半個多小時，而且逛的都是手表店。那種實體店隻有入口一個正門，所以我就遠遠地跟著，沒有距離他太近。出了百貨商店後，他叫了出租車，自然了，我也叫了車跟在後麵。在後麵，他就到了他家所在那個小區。因為那個小區電梯需要刷卡才能使用，我等了一會也就回來了。整個過程就是這樣的，其實也沒什麼跟蹤的必要。沒有哪個罪犯會心急到一出看守所就立馬‘行動’的，況且還是於正這種老練有經驗的。我們都知道他不知道已經犯下了多少起案子了。是吧，半子？”林峰和半子說話的時候，兩個人並沒有目光對視，兩個人站在走廊盡頭的窗戶麵前，看著外麵喧鬧的市井街道和普通人們的生活。
    林峰說完之後，半子過了好一會才給了回應，她的眼神看上去有些迷茫，還在看著接頭的日常景象。林峰看到半子回過頭看著自己的方向無力地笑了。“林峰，你說我們什麼時候才會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呢？就像他們一樣。你看，這難道不是正常的人該做的嗎？”
    “半子，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如果安慰你有任何作用的話，我早就給你百般安慰了。可是我也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但是我唯一可以保證的是，隻要有我在，我願意承擔所有。”林峰深情地看著身邊的半子，今日的陽光很溫暖，看上去就很舒服，半子的臉蛋上還洋洋灑灑著幾點金色的陽光。
    “謝謝你，林峰。”半子踮起腳尖，淺淺地在林峰的臉頰上淘氣地啄了一下。
    “那我們回去陪陪阿姨他們吧。”林峰提議道。
    “恩，回去吧。”半子的心情好多了，隻是她看上去還像是個乖巧的女子。沒有往日朝氣蓬勃的那種氣質了。但是林峰並不擔心，他太熟悉半子了，半子是典型的“自我調節”類型的人。
    “這麼冷的天，怎麼會不關病房的門呢？媽媽”半子和林峰進了病房，並隨手關上了半敞開的門。
    “半子，快過來吧。京石過來看看你爸爸。我剛才還在埋怨這孩子，好久沒有到家裏坐坐了，也很長時間沒看到你們兩個在一起了。要我說啊，年輕人不要光顧著忙事業，事業再重要也不如找一個待你好的人過一輩子。京石，是吧？阿姨說的有沒有理？”半子看到媽媽自然的笑容，她知道自己臉上一定是掛著說不出的抽搐感吧。
    “你來了。”半子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和悅，但是內心中，她很想衝過去將眼前那個穿著及膝黑色羽絨服、牛仔褲和馬丁靴的這個男人逮捕。半子遏製住自己的衝動，目光和他交集在一起。
    “京石啊，這位是林峰。你們小年輕的應該都認識，林峰是半子的同事。來，林峰，過來打個招呼。”半子媽媽還在熱情地招呼著眼前的幾個人，就好像是骨子裏她早就認可了半子和付京石的這場愛情‘鬧劇’一樣。
    “阿姨，我們都認識，你不用招呼了。”林峰禮節性地回應著半子媽媽的熱情招呼。
    “媽，你去洗水果吧。我和京石有事情要談一下。”半子催著媽媽離開病房。
    “你這傻孩子，剛才林峰來的時候你不是都讓我去洗水果了嗎？看，這是什麼，過來吃吧。有什麼事情媽媽不能聽啊，都是熟人，自己家人。況且林峰也不是外人。”半子簡直快要被媽媽毫不知情的‘天真’要氣到暈厥。
    “你就再去洗一次吧，你也知道我對紅提有多麼的青睞了，你那一盤我一個人五分鍾就吃完了，他倆吃什麼呢？況且我從來都不讓著客人的，你快去吧。”半子走到媽媽身邊，胡亂地從儲物櫃中拿出裝著紅提的一塑料袋遞到媽媽手中。硬是把媽媽直接推出來門。
    “這孩子，從小被我寵壞了。你們就不要見怪了。我去去就來。”半子媽媽趕忙陪著笑臉出了門。
    還好媽媽從來都不在病房自帶的衛生間中洗水果，不然半子都不知道要怎麼把媽媽‘趕出門’了。
    “怎麼？你還沒和阿姨說我們分手了這件事嗎？”眼前的氣氛本來就已經冰冷到了極致，也隻有付京石無情的腔調能夠加重這氣氛。
    “我為什麼要和我媽說呢？你和我們家有什麼關係？如果你有病要治，我勸你去找其他的醫生。不要閑著沒事過來‘串門’，這裏雖然是你工作的地方，但是不代表你可以隨意來我爸爸所在的病房。別忘了，大醫生，你是管神經科的。”半子絲毫沒有給付京石好臉色和好語氣。不過這也不難理解。
    “不要這麼多仇恨，半子，畢竟我們曾經有過的是最美麗的回憶，一個人要學會感恩，不是嗎？難道你果然有了‘新歡’了麼？”付京石尖銳的語言明顯是衝著林峰去的，半子也能看到林峰太陽穴附近已經凸起了小的青筋。
    “這也是我的事情，與你沒有任何關係，以後也請你滾開我的世界。我喜歡誰自然是我自己選擇的，我是個有感情有理智的正常人，總比某些縮頭烏龜、背地裏幹些惡心事情、表麵卻要裝作衣冠楚楚的樣子要好很多。你還有事情嗎？沒有的話，我請你離開！”半子右手指向付京石的方向，堅決的樣子令人害怕。
    付京石慢慢向半子站著的方向走過來，林峰不自覺地站在半子的前麵擋住半子的身體，“你能起開一下嗎？警官先生，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和半子說。”即使隔著一點距離，半子都能感覺到付京石生氣時候周圍空氣的變動，她大概是有些神經質了。或許，付京石真的嚇到了她。
    “有話就這麼說好了，半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而且你以為你可以命令我？不要白日做夢，於正！”林峰對付京石真正姓名的呼出倒是讓半子對眼前的這個複雜的凶手更是沒有絲毫的憐憫之心。
    “好，果然是好一對最佳情侶。我要離開這裏了，就是這樣。特此通知一下你們，不需要花時間和精力去找我了。即使你們找我，也不會有任何結果的，對此我可以向你們保證。好了，現在我可以走了。半子，把我的祝福傳達給阿姨吧。阿姨洗紅提還是那麼細心，像以前一樣，一粒粒地從葡萄藤上扯下來，然後用洗潔精是吧？好了，我走了。”付京石倉促離開的那一瞬間，半子再次感到了心髒被勒住的那種束縛感和壓抑感。她盡力去調整自己紊亂的呼吸，無奈卻感到屋內的空氣隻讓她窒息地更加嚴重。
    她的身子莫名其妙地跟在付京石後麵出了門，“我告訴你，無論你在哪裏，我一定會逮捕你歸案！你無處可躲！”她歇斯底裏地衝著付京石的背影大吼著。
    林峰趕緊把半子拖曳著拽到了病房內，害怕半子媽媽會聽到半子的吼叫而不安。
    “他走了，林峰。我們再也追不上他了。”半子整個人癱坐在病房中另一張空床上，眼神空洞，臉上的光彩絲毫不見。
    “我們會的，半子，隻要他犯案，我們就有線索。”林峰的安慰絲毫起不到作用。
    病房中的氣氛冷寂到隻聽到半子嘴唇發出的喃喃聲“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