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峰查案到了晚上，還是沒有頭緒，也才走訪了四個村子，況且林峰已經和半子約好，明天一早不去所裏報道，天一亮兩人就直接從縣城各小區開始搜索信息，並按照縣城、城鎮、村落的順序依次進行，況且加上死者的照片和惡劣的凶殺案件已經在新聞中循環播出了，肯定有人關注的，這樣子，半子和林峰的任務也就不那麼讓他們無從下手了。
    半子昨天一晚其實沒怎麼睡得著，一開始自然是翻來覆去地想著跟案子相關的事情，後來洗了澡，起身喝了牛奶，吹好了頭發，本來打算早點睡覺的。但是過了十二點，半子就更加睡不著了，林峰約好了6點鍾和半子在附近的一個便利店碰頭。
    這也是話趕話說出來的，昨天兩人聊天時發現，兩人住的地方蠻近的，就隔了四五條街的樣子，而且這個便利店正好在兩人上班必經之路上，兩人經常去便利店買早餐吃。所以昨晚直接約便利店了。
    半子三點多起來上了廁所，然後盯著床頭櫃上的鬧鍾看了一眼，五點半的鬧鍾似乎馬上就要響起了。半子最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少，反正鬧鍾一響，她記得自己身體非常疲憊地嗬欠連連地快速洗漱，艱難地套上製服。然後在五點四十五時出門。
    外麵仍然很冷，六點鍾時天雖然發亮了，但也是微微發白，半子看了一眼霧霾霾的天，手套著手套還是插在羽絨服外套的口袋裏，兩隻眼睛真是盡力地睜開，但是身體中每一處都像是同另一處本來連接著的地方斷掉了似的。讓她腰挺不直，腿也抬不起。兩個肩膀突然就罷工，拒絕承擔整個頭部的重量。
    她走進約好的便利店，沒有什麼胃口吃飯，要了一杯熱牛奶。買了一包即衝咖啡，然後把咖啡撕開，直接倒在牛奶裏。她習慣了這麼喝，沒有外國人把好喝的純牛奶倒進噴香咖啡中那麼優雅，卻也能讓她打起精神，應對今天的任務。
    不想在門口等人，半子幹脆拿著熱牛奶站在便利店飲料區盯著飲料看，關於超市，半子最喜歡的區域就是飲料區、酸奶去和水果區和糖果區。這時，她背後響起了熟悉的男聲。
    “您好，我要一個玉米，一杯熱荷葉粥。”
    “你不是喜歡吃紅薯就是玉米哈，保持身材麼？”半子轉身和眼前的林峰打招呼。
    “你到了啊，我剛才沒注意看。對啊，你就當作我胖了，在節食吧。”林峰不再是冷冷的樣子了。
    “今天先從哪裏入手呢？”林峰幫半子推開便利店的玻璃門，回頭問她。
    “我昨天睡得晚了點，把文水縣內小區和下屬的各個鎮的地圖及其路線都調出來了。所以我們就先從文水縣開始吧，如果幸運的話，有可能直接就找到死者身份了。”半子打了一個大大的嗬欠，眼睛眯到了一條長長的縫。
    “沒睡好嗎？今天可是要跑蠻遠的。”林峰看上去有點關心。
    “沒關係，習慣了熬夜了。可能快要過年了，又長了一歲，哈哈”半子還是那麼調皮可愛。
    “那我們這些前輩怎麼辦？不過話說，我昨晚在新聞中已經看到了播報韶山屯凶殺案消息了，所以可能很快就有知情人提供消息了。”林峰這是明顯對今天的任務信心滿滿啊。半子心裏想，不過這也是看運氣的事了。有些人就是不關注這種新聞，像半子的母親，從來不看這樣的新聞。
    從早上六點二十開始從百盛小區開始，半子和林峰到近十二點時，肚子空空地剛從玫瑰花園小區居委會那裏出來。
    居委會的大爺大媽們服務態度真的是很好，人也十分熱情，早飯沒怎麼吃的半子竟然喝了十幾杯茶水了今天上午，跑了幾趟廁所。
    身子還是軟綿綿的，不過精神倒是跟了上去，兩個大眼睛圓圓地滾動著，很是機靈。但是很遺憾的是，根據這六個小區居委會提供的線索，沒有人見過死者，小區也沒有人報過失蹤人口事件。
    “下一個目的地是哪裏呢，大偵探？”林峰甚至開啟了有點俏皮的語調。
    “前輩真是開玩笑，我怎麼成了大偵探？如果我真是福爾摩斯那樣的偵探，我們就不用饑腸轆轆地找到現在，竟然還是毫無線索了。或許我之前說的，關於死者居住地點可能性的話還是錯誤了。”半子終於嚐到了饑餓狀態下，心也很累的滋味了。
    “我倒是覺得我們倆應該去吃個飯，然後繼續工作。”林峰提議著吃飯，讓半子情緒恢複正常。
    兩人找了個路邊陝西肉夾饃店鋪進去了，半子點了一份陝秦秘製涼皮（超辣）和一個純精肉的肉夾饃，林峰點了一份普通涼皮和一個五花肉肉夾饃。半子選了一張靠近暖氣的桌子，並把身子使勁往暖氣那邊挪。林峰看了她蜷縮著成一團的樣子很好笑。
    “你有必要那麼縮著嗎？有那麼冷嗎？你可是在製服外麵套了件羽絨服啊，我隻套了個棉衣而已。”林峰覺得半子這樣子實在不適合冬天出門。
    “對呀，女性是陰，男性是陽，你懂不懂陰陽，懂不懂八卦？這都是老祖宗留下來的學問，不然為什麼男女結合呢？取長補短好不？”半子撇著嘴巴往林峰方向看了一眼，低頭把辣椒罐裏的紅色的油膩膩看起來就很辣的辣椒油子放了很多在秘製涼皮上，邊倒邊攪拌著，直到整個涼皮看起來都淹死在了紅色的雨水裏。
    林峰看了一眼，然後也皺起了眉頭，撇著嘴巴。
    “等會，你是不是又對我吃飯有意見啊？你上次不和我們在食堂吃，所以你不知道，我飲食愛吃辣，特別愛吃辣，沒有見到對手。所以不要大驚小怪的，快點吃，吃完了快點開工。”還沒等林峰張嘴，半子就已經提前插了話，這讓林峰實在無話可說了。
    “好，你厲害，我錯了，以後都一起吃飯，我不搞個人小集體，行了吧。”林峰大口地嚼著飯菜，好像很好吃的樣子，半子嘴巴裏除了辣椒就是辣椒，然而她絲毫吃不到辣椒的辣味。
    半子和林峰同時聽到餐館裏昨晚的晚間新聞在重播，而報道的正是韶山屯發現的無名女屍案，半子用筷子輕輕敲了一下低頭吃飯的林峰的盤子，林峰抬頭問她怎麼了。
    半子說“你看，新聞沒有提現場發現的那隻小熊，你不覺得那是很重要的線索嗎？”
    “現在關鍵是確認死者身份，然後才能鎖定嫌疑人，我倒覺得小熊沒什麼用。聽李隊說了，是你發現的小熊，你覺得有什麼異常的嗎？”林峰突然對半子的話題產生了興趣。
    “倒是也沒什麼異常的，隻是覺得死者的年齡看上去也有四十左右了，小熊在身邊實在有點奇怪。”半子皺著眉頭，吃飯還是很慢，這也解釋了四年的警校訓練對她吃飯的影響還真是幾乎沒有這樣一個事實。
    “我不同意你的說法，四十左右的女人可能是給自己的孩子買的玩具，或者朋友的孩子？或者別的理由，這個實在沒必要糾結。”林峰進行了很多揣測，當然，半子也同意他的說法。現在一切都還是猜測。
    林峰過去結賬時，老板娘看到了林峰棉衣裏麵的製服製服，正好新聞裏剛才正播放著昨天韶山屯無名女屍案的報道，老板娘把找的六個硬幣零錢遞給林峰，放在林峰手上，然後笑著說“警察同誌您好，我沒有紙幣了，沒關係的吧。”
    林峰點了頭，笑一笑。示意沒關係。
    剛準備轉身走，老板娘又說了一句話，“我看到警察同誌出門辦案了，其實我是想說前幾天有個孩子跑到我這裏打聽她媽媽，因為她媽媽經常在我旁邊的茶館打牌，中午就在我這裏吃飯，所以算蠻熟的。但是我跟那孩子說她媽媽有幾天沒見到了，她找的還挺心急的，前前後後好幾次了，這麼算來，也有一個周沒見到她媽媽了。我知道新聞上說的那個女的肯定不可能是羅素英了，她人很好，長得又漂亮，也不是得罪人的樣子。但是我就是想新聞上提醒我們跟失蹤人口相關的消息都要報告警察。所以正好看見你們出來辦案，不然我肯定也不會去所裏是吧，人家又不是沒有家人，家人肯定會處理的，再說……”半子被這位矮矮胖胖的中年大姐的言語吸引了，也直接到了櫃台這裏，然後聽到這裏時打斷了她說的話。
    “老板娘，不好意思，我們時間有限，所以必須打斷你，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線索，謝謝你，但你能不能告訴我們關於這位過來向您詢問關於羅女士線索的孩子，我們能否聯係上她呢？”半子的眼神中寫滿了不安和著急。任何一個線索都是線索，都有可能有利於破案，半子也深知這一點。
    不論如何，老板娘口中描述的羅素英屬於失蹤人口，又家住在這附近，經常打牌，說明家庭條件不錯，而且長相漂亮，現在哪怕是失蹤人口同被害者隻有一點聯係，半子也不會放棄查詢。而且半子的感覺告訴她，這個羅女士肯定有問題，同本案有著關係。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羅女士的住址，親自確認。
    “這個我倒不知道，我們隻是一起打牌，同她女兒並不熟，但是我知道他們家在九江花園小區，你可以去問一下。”
    “太好了，謝謝您！”半子甚至激動地有點想跳腳。
    “那我們現在馬上去九江花園吧。”林峰和半子立馬動身。
    車子一會就開到了九江花園，原來距離剛才的餐館隻有八分鍾的車程，難怪羅女士他們會在這裏聚會打牌。半子看了手腕上的時間，心裏想著。
    半子他們進了小區直接聯係了門口保衛處，然後說明了他們的來意，有一位看上去年紀在五十開外的保安大叔帶著半子和林峰去了小區物業處，然後查詢關於羅素英的信息及住址。然後林峰和半子敲了羅素英的門。
    不一會，就有人來應門，應門的人對著貓眼看了一會，對著貓眼詢問敲門的人是誰，半子對著貓眼亮起了身穿的製服。門開了，開門的是一位年紀不大，差不多在十四五歲的小女孩。
    小女孩紮著整齊的馬尾，頭發很黑，眼睛很大，臉蛋有點圓圓的，但是身子剛發育，有點瘦削的樣子。半子猜測應該就是餐館老板娘口中提到的羅素英的女兒。
    “你們是警察？有什麼事嗎？”女孩閃著大眼睛有點怕生。
    “嗯，我們是警察，就是鳳凰派出所的，我們來是想問一下關於你母親羅素英的事情。”半子很慢很溫柔地解答了女孩的提問。
    半子想自己先說可能會好一點，畢竟自己是女性，女孩很明顯有點怕生。林峰也自然地站在了一邊，似乎懂了半子的意思。
    “所以你能讓我們進去嗎？就幾個問題而已。”半子依然態度很和藹，語速很慢。
    半子進門後發現，家裏很大，差不多有200平那麼大，她示意林峰問問題，然後她問了下女孩，自己是否可以到處轉一轉。並借用下洗手間。女孩說可以。
    半子轉了一圈發現，房子一共有三室一廳，兩個衛生間，客廳和廚房之間沒有隔間，這點和半子對未來自己家庭的裝修格局喜好有點像，她一直主張美國中產那種郊區房屋，沒有隔間的廚房，正好凸顯了客廳的敞亮。倒不像很多中國的現代裝修，都是要把廚房同客廳相互隔開，似乎廚房也算做一個單獨的房間，其實這樣卻顯得廚房窄小。
    進去兩個人都顯得擁擠，難怪男人也不喜歡幫忙烹飪。或許改了格局後，就不一樣了。半子的思緒又跳遠了，她隻好快點進入狀態。
    她重新看了一下臥室，女孩的臥室沒什麼異常，很整潔，楊穎的海報掛在衣櫥玻璃上，學習資料和書本都在書桌上。
    半子又去了主臥室看了，第一眼就看到了掛在牆壁中間的婚紗照，看上去有蠻久時間的了，照片發黃，況且還是新娘妝，半子記憶中女屍樣子和這位女主還是有些不同，但是感覺也有些相似，她順便看了下陽台上晾曬的衣服，都是男性衣服和女孩的衣服。
    沒有一件是羅女士的。她覺得有點奇怪。
    不過這對於她來說，也算是好的線索。起碼羅女士就是無名女屍這個推測已經越來越符合了。現在要看得就是家庭相冊了。除了化妝照外的居家照片。
    “我怎麼稱呼你呢？”半子笑著問女孩。
    “她叫微微。”半子看到林峰笑著答道。
    “微微你好，我和這位警察哥哥呢，想看一下你們家的相冊，你看可以嗎？”
    “嗯，當然了，我這就去拿。”女孩沒有什麼表情。
    “林峰，你剛才問了她媽媽的事了？”半子利用這個獨處的機會抓緊進度。
    “嗯，微微說她媽媽已經八天沒有回家了，但是她父母的感情並不好，她記憶中兩人經常吵架，羅女士好像脾氣蠻大的，吵架有時候就演變成了涉及身體部位的，你懂的，暴力，而且，一旦兩人吵架，她媽媽經常自己出去旅行或者回娘家，反正少則三四天回來，多則一個周也有的。盡管她很擔心媽媽還不回來，但是還沒有想過要報警。畢竟羅女士之前也有過這種行為。還有就是這孩子已經去了外婆家，外婆家也在這個縣城，不過在心怡鎮，但是外婆那邊也很久沒看到羅女士了。目前就是這個情況。”林峰簡單和半子交代了剛才從女孩口裏知道的情況。
    女孩把照片集子拿出來給半子看，半子想從日期最新的開始看，但是發現三人合影的照片最新的也要五六年前了，近幾年三人幾乎沒有合影，但是好在羅女士有一張和微微在一個公園的合照日期很新，照片右下角顯示的時間就是去年暑假期間。
    半子拿出這張照片給林峰，林峰立馬就懂了。他們所謂的韶山屯無名受害者找到了。
    “林峰，你不是要去廁所嗎？”半子閃動著泛著靈氣的大眼睛對林峰說。
    “我，我沒……哦，對，我去上個廁所。”林峰吞吞吐吐，猶豫著。
    他起身很不自然，然後準備轉向眼前客廳的這個廁所，同時跟半子交換了眼神，但是半子示意他沿著前方走。
    林峰就沒有進客廳這個衛生間。徑直往前走，進了主臥的那件衛生間。
    等林峰出來後，半子和林峰就要出門了。
    盡管半子知道女孩早晚要知道這個噩耗，但還是決定不告訴她，半子對女孩說“有時候，最好的回憶永遠都在心中，你隻要記住你媽媽很愛你就可以了，不用擔心她，她會回來的。”
    剛出了小區，林峰從口袋裏拿出個證物袋。將證物袋遞給了半子。
    “你剛才示意我上廁所，是為了讓我發現這個吧。”林峰的臉上寫滿了對半子的稱讚。
    “沒錯，我身上沒有證物袋，但是我們需要把這個證物帶回去化驗。我剛才檢查主臥衛生間的時候在垃圾桶中發現了這個用過的避孕套，羅素英已經失蹤了八天，家裏仍然很整潔，而且微微和我說他們家還有專門打掃的家政，每天打掃一次，一般是下午4點鍾左右的樣子，所以很明顯這個用過的避孕套就是昨天留下來的。既然在主臥，那麼羅素英不在，很明顯，主臥的主人和另外的女人發生了關係。但是問題是這個女人是誰呢？”半子滔滔不絕地說了這麼多，再一次震驚了身邊的林峰。
    “你說你這腦袋中裝的什麼啊？竟然還去翻找垃圾桶，服了你了。”林峰對半子的觀察力和細心真心佩服。
    “其實女生當警察還是可以的吧，也不知道為什麼招生有限製。性別歧視嘛。”半子的思維又開始活躍了。
    “以後我拜你為師吧，別叫我前輩了。看你這架勢，比我厲害呢。”林峰繼續吹捧著半子，這讓半子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你反應也超快的，我剛才讓你去衛生間的事兒，我們配合真心好唉。”半子對著林峰方向伸出手。林峰緊緊握住了半子遞過來的手。兩人的友誼徹底建立了起來。就像這被雪凍結的大地一樣結實。
    “現在既然我們找到了死者的有關線索，我們就直接回所裏報告吧。”林峰發動了警車，半子跳上副駕駛。係上安全帶。
    “好，我剛才還把那張羅女士和微微的合照拿了出來，借用一下。”半子從羽絨服袖子裏抽出這張照片。
    “看不出來，你還有點偷盜技巧啊，警察同誌。”林峰挖苦著半子。半子笑著笑著，眼睛就眯成了一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