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富有遠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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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那個家裏,於強林惜婉好歹都是長輩,多少還是有些分寸,那個小他一歲多的表妹是最不喜歡他的,平日裏總是給他使絆子。倒是奇了,這次於強二人來鄉下看楚環,於盈竟也跟了來。
半月多前夫婦二人踏足老宅時隻見宅院冷清雜亂,蕭瑟可怖,被狠狠嚇了一通匆匆走了,此時下車一見頓時一驚。
隻見深宅大院氣勢凜然,一見便知高門大戶。門口俊朗溫和的楓紅葉與美豔利落的煙紅一左一右靜立大門兩旁,見到三人居高臨下微微頷首,楓紅葉緩聲道:“於先生,於夫人,於小姐,歡迎三位遠道而來,請隨我等進入,少主靜候多時。”說罷二人微微欠身,推開了沉重轟然的大門,盡是高貴氣度,叫於強三人頓時愣在原地心中洶湧澎湃不知如何是好。
他們便是有心要給這三人一點下馬威的,也叫他們知道,過去那般對待少主,現今的少主早已今非昔比,可不再是那個可以任由他們拿捏的孩子了。
於家是城市裏最普通的小市民,哪裏曾見過這般高門大戶的氣度,起先下車時的高傲姿態多少有了些收斂。於盈拉了拉林惜婉的袖子,林惜婉回過神來悄悄捅了捅於強,這三人方才端姿端態笑了笑,抖抖衣裳跟了上去。
煙紅昂首在前領路,姿態高雅端莊,楓紅葉關上大門之後便去了廚房。於強看著近在眼前的煙紅,美貌如斯,行動間仿佛還有幽幽香氣襲來,一舉一動莫不是高貴雅致,止不住多看了幾眼。心中卻是感到了一絲不安與奇異。這樣的女子,還有方才那個管家,如此精彩的人物,竟然隻是宅邸小小的仆人,實在叫人不敢置信的同時心中豔羨。
之前來時他們本就想著這鄉下地方更兼鬧鬼,自是沒有什麼好呆的,隻想快快關懷幾句離開才好。現下一看可不是震撼,宅院深深幾多景致,仆從來往,竟是仿佛走進了古時豪門莊園,一時心中百轉。
楚環在偏廳上座等候,矢藍侍立在右。煙紅將人領進偏廳後福了福身子回到了楚環左邊,同楚環二人一同看著站在門口頗有些不知所措的於強三人。
楚環打量了三人幾眼微笑著放下手中茶盞道:“姨父姨母,表妹,快坐,別客氣了。”說著看了一眼矢藍,矢藍微微一笑轉去後堂端出了三杯茶水,引著三人坐在右側客座,依次放下了一杯綠茶,一杯紅棗枸杞茶和一杯奶茶。
於強三人早已看呆了。莫說這宅院,待客廳俱是古色古香,還有這兩名侍女,衣著打扮仿古潮流,行動間都是嚴謹優雅。三人竟是無端生出了些穿越感,實在有些局促。於盈自小被家裏人寵著,雖說家境不算特別,但有了過去楚環的對比,不免成了個嬌小姐。現下坐著感到了壓抑不由得不高興起來,瞪著上座的楚環,她覺得這是楚環有意在為難她們。
過去的楚環是個安安靜靜由她拿捏的住客,她自然蠻橫慣了。現下見了坐在上首悠悠然抿了一口茶,側耳聽著紅衣女子低聲說話淡淡一笑的楚環之後,心中竟是對這個本該無比熟悉的人無端生出了些陌生,那人仿佛王者一般,厚重銳利,高傲疏遠。他們自小一起長大,住在一起整整十六年,可現在,她對這個安靜的表哥感到了陌生和隱約的戰栗,難得竟沒有搶先冷嘲熱諷。
於強與林惜婉一樣感覺到了楚環身上隱約的變化,說不出,卻是難得態度好了許多,小心翼翼的與楚環關心了幾句。楓紅葉敲門而入,沉聲道:“少主,午餐備好了,是要在哪裏用餐?”
楚環笑著看著於強三人道:“不如就在花廳吧,廳外有一片花兒,想必表妹是喜歡的,姨父姨母覺得如何?”
楚環在他們家時沉默寡言,此時言談之間彬彬有禮有力有度,叫他們心中頗為陌生拘謹,笑著點頭附和,“好好,楚環你決定就好,都好。”
楚環看一眼楓紅葉,楓紅葉微微點頭,領著矢藍迅速消失在門口。
“如此,姨父姨母,表妹,我們便往花廳去吧。”
楚環當先而行,煙紅安安靜靜的侍候在楚環身後。做足了派頭,叫於強一家心中是又驚訝又羨慕。
五人慢悠悠的晃到了花廳,便聞到了一股濃香。鋪了刺繡桌布的圓桌上已經擺上了好幾道熱氣騰騰的菜肴,楓紅葉等在廳中,見幾人到來,微微點頭當先替楚環拉開了主座。隨即煙紅拉開了另外三張圓凳請了於強三人坐下。隨即秧青矢藍二人將最後兩道菜肴奉上,擺上圓桌後並未離去,而是安靜的立在楚環身後稍遠些的地方,同楓紅葉與煙紅一道,恭恭敬敬,蔚為壯觀。
於強三人此時再也抑製不住心中震驚與幾番思量。且不說這宅院的深厚奇巧,他們看不懂不錯,可是那精致蓬勃,亭台回廊,一應用度,便是隻有電視裏才見過的。這四個下人,哪個不是叫人眼前一亮,哪個比現在電視裏的明星差了,怕是電視裏演的王公貴族也不好比的了。再看桌上菜肴,香味四溢,雖大部分的菜不知是什麼做的,可是那近半米長的大龍蝦可不是作假。他們也是去過酒店吃過大席麵的,卻也不曾見過這樣玲瓏有致的雕工,這樣細致濃香的菜肴。一時間,對於楚環,他們有了新的認識,也有了新的打算。
收起了麵上的驚訝與無措,於強夫婦堆起了滿臉親和的笑,於強端起杯子道:“楚環啊,我們養了你這麼多年,把你當做一家人,總是盼著你好的,現在看著你身邊有這麼多人照顧,心中也放心了不少。”
楚環淡淡一笑,同三人遙遙一敬,抿了一口杯中液體。於強三人一陣驚訝,杯中液體透明清亮,泛著淡淡碧色,滋味清涼微甜,非酒非湯,好喝極了,卻是前所未見。楚環笑道:“這杯中是秧青自製的青果釀,並不含酒精。我與表妹都尚未成年,不能飲酒,我便擅做主張擺上了這青果釀,姨父姨母與表妹喜歡才好。”
林惜婉連連點頭道:“喜歡喜歡,好喝的很,還是楚環想得周到。”她悄悄看一眼於強,於強接口道:“大半個月不見,楚環成熟多了,往日裏我們忙於工作,雖然心中掛心,但是和你交流的確實少了些。如今大半月不見,也覺楚環你變化很大,變得更加穩重開朗,我們心中也是欣慰的。你表妹這些日子沒見你,也是想著你,鬧了幾次要來找你。隻是前些日子搬了家,最近又忙著開學,耽擱了,現下才找了點時間趕過來看看你。我們就是擔心你一個過得好不好,若是不習慣,自然還是要將你接回去住的。你的房間我們給你留著呢,就在你表妹隔壁,是采光最好的兩間房間。”
於盈聽了麵上一擰就要說話,被林惜婉悄悄拉住了才沒有說什麼,安安靜靜的吃菜。這些菜都是她第一次見,味道前所未有的好,她吃得不住口。
楚環笑了笑,於強又接著說道:“我們也是時時操心著你這邊,你畢竟還是個孩子,還未成年,我們是你的監護人,總是要多操心一些的。”說著轉頭看了看屋中的精致高雅,仿佛不經意般說道:“我們都是一家人,我們來看看你,你何必這麼鋪張弄這樣一桌,想必是要花不少錢的。而且我看這宅子可大,還有幾名,幾名……還有好幾個人在宅子裏,想必每天的消費都是很高的。也不知道你一個孩子,怎麼能周轉的過來?”
於強是旁敲側擊的問,楚環哪裏不知道他們心中那點花花腸子,微微一笑不說話,楓紅葉沉聲道:“宅院自有運轉,不必少主費心。”
於強也不好明著再問,但是心中卻已經有了計較。這宅院在鄉下地方深山老林底下,看著不打眼,可進來之後才發覺生活簡直奢侈。前些時候弄房子的時候他們從李律師處隱約知道楚環父母是留下了不少錢的,這些年是李維庸在代管著的,聽說現在已經交還給楚環一半,等到楚環成年再交還另外一半。現今隻有一半,他已經能夠養一個宅子,身邊這樣幾個天仙似的侍從,過得如此奢華。即便是少年人奢侈亂花錢,然而如此宅邸便是要想奢侈短短一個月所花費的錢財也是他們那樣的小市民家庭不能負擔的。可見楚環手中現在的闊綽。
於強沒有再問,而是笑得更加親切了些,“這樣就好。隻是楚環你畢竟還是個孩子,我們身為監護人難免是要多照看你的。”
林惜婉給楚環夾了菜,一臉溫和的說道:“我們現在看見你過得好,我們也就放心了,以前家裏小,我們又忙著工作,難免對你們兄妹倆都照顧不過來,我和你姨父這心裏也是過意不去。想起我那可憐的姐姐姐夫心中也是難受,我和姐姐自小姐妹兩人一道長大,關係極為親密。結了婚之後家裏又隻剩下了姐妹二人,我對我這姐姐本來就是親近得很。現今她們年紀輕輕便……哎,隻留下可憐的你,我們一直照顧著。你父親那邊也沒有聽說過有什麼親人,除了這個留下一座宅子的祖父。你現在唯一的親人就隻有我們了,我們自然對你是百般照顧操心的。”林惜婉臉上的擔憂更濃了些,頓了頓仿佛下定決心一般的說道:“我看,我還是不放心你一個人住在鄉下,不若還是同我們一道回城裏罷。”
於強立刻接口道:“我也是這樣的想法,這一路來車輛顛簸便想著這樣偏僻的地方,放你一個未成年人住著還是讓人擔心,雖說李律師那邊也說是我們要照顧你直到你成年。可不管你現在還未成年,正該我們照顧,便是往後,我們是你的長輩,唯一的親人,也不能放下你一個人不管的。”
楚環聽著但笑,等二人都說完了看著他,他才輕輕放下了手中空了的杯子,侍立身邊的矢藍款款上前,伶俐的斟上了青果釀又安安靜靜的退立一旁,姿態端莊優雅。楚環手輕輕一靠,打翻了那一杯酒液,頓時浸了桌布蔓延開來,眼看著便要濕了楚環衣衫。煙紅迅速上前,自懷中掏出絹帕細細的擦拭著楚環細長的手指。側麵秧青麻利的端起楚環麵前碗盞,矢藍則是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條棉巾,鋪在沾濕處輕輕一掃,掀去棉巾,那深色的水漬便已在圖案複雜的桌布上消失,秧青輕輕放下杯盞。三人微笑著退開,回到原來的位置上。一切發生在轉瞬,幹脆利落得叫人咋舌。
楚環也不說話,掃一眼看呆了的於強三人笑了笑。於強夫妻哪裏再好繼續方才的話,有這樣伶俐的侍從照顧著,那裏還需要他們所謂的‘照顧’。隻能悻悻的罷了。
四人安安靜靜的用了餐,到尾聲時,林惜婉又才笑著說道:“你在這裏我們也放心。眼看著要開學了,我們也主要是來看看開學了你這邊還有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畢竟高三了不能怠慢。盈盈考上了和你同一所學校,你在學校呆了兩年,盈盈也才去,有什麼你們兄妹倆人也可以互相照顧幫襯著些。周末過節什麼的都和盈盈一起回來吧,我們是你僅有的親人了,也不能因為搬出來了少了走動,你性子內向就生疏了不是。”
楚環沒有應聲,聽了這滿含深意的話隻笑了笑。
他們來前本就不打算多呆,想著問一聲,大不了吃個飯就走的,於是和租車司機約好了下午兩點。現下他們倒是想要再和楚環多說些,想在這宅院中多看些多走走,卻被司機來接人給打斷了。
於強三人走得頗有些戀戀不舍,回頭看了宅院好幾眼,轉過彎看不見了才罷了。
楚環看著汽車消失的方向保持著得體的微笑,隻是那笑,卻極冷,極空洞,叫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