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散去，金槨上的鎖鏈驟然斷裂，魏持跟著金槨一起摔到地上。
    魏持借力翻滾到一邊，金槨落地後突然裂成了兩半，露出了裏麵的棺木。
    那棺木由上好的陰沉木所做，上麵雕刻著繁複的花紋，不是典型的苗人風格，看上去似乎更像是漢族的風格。而更奇特的是，棺蓋上居然還放了一塊石碑，上麵血書“愛妻阿萵窕之墓”幾個字，用的同樣也是漢字。
    魏持在衣服下擺上撕了塊布下來把手心的傷口包紮了一下，看了一眼石碑隨口道：“沒想到那個姓穆的護衛還是個情種。”
    東丹察靜靜地看著，臉上的表情不禁有些動容。聖女為了保持純潔一輩子都不可能嫁人，所以阿萵窕並不能和那姓穆的護衛真正結合在一起。之後阿萵窕為族人獻身而死，那姓穆的護衛想必為了思念她才偷偷做了這些。
    “你打算開棺嗎？”東丹察問魏持。如果可以的話，他並不想打擾這位偉大女性的寧靜。
    魏持搖頭，他隻想找到齊小年，棺材裏麵躺的是誰他其實一點也不關心，但身體卻不受控製的向那具棺木走去。
    ——“打開它！快！裏麵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腦海裏有一個聲音這樣對他說。
    ——這是怎麼回事？
    想拒絕，但身體仿佛換了個主人似的完全不受他的控製。隻輕輕一揮，棺蓋上的石碑就摔到地上摔成了碎片。
    東丹察覺察到魏持的不對勁想來阻止他，也被他隨手甩到了一邊。
    雙手剛搭在棺蓋邊緣上，那棺木似乎感應到一般棺蓋自動移開，露出裏麵身穿鳳冠霞帔的女子屍身來。
    初代聖女阿萵窕靜靜躺在那裏，絕美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恬靜，典雅，仿佛隻是睡著了而已。
    看到阿萵窕的那一刻，那張美絕人寰的臉就和魏持記憶中的某張臉重合了。
    魏持感到右眼一陣劇痛，那隻早已失明的右眼竟流出血水來。
    不知何時，周圍升起一股濃霧，枯樹、棺木、東丹察全部消失，視線所及皆是白茫茫一片。
    “二師弟，你回來了……”
    “二師弟，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二師兄，我想跟你永遠在一起。”
    “阿持！”
    ——誰？誰在叫我？
    白霧散去，入眼的卻是漫山遍野的火紅。崇明山的楓林在烈火中燃燒，從小居住的茅草屋早已被燒成了灰燼。隻是站著，就能感到一股一股的熱浪撲麵而來，仿佛要把身體灼傷。
    一個男人躺在血泊裏一動不動，身上千瘡百孔早已經咽氣。魏持記得，那是他的大師兄裴遠。
    裴遠不遠處躺了個女子，那是裴遠懷有八個月身孕的妻子紅俏。紅俏躺在地上雙眼瞳孔大睜，眼神渙散地望著天空，隆起的腹部不斷蠕動著，下身流出的血染紅了身下的土壤。
    “大嫂？”魏持滿臉的不可置信。
    一個眼熟的身影從天而降，手中長劍深深刺入紅俏的胸口，紅俏痙攣一下，口中吐出鮮血，臉色迅速灰敗下去。
    “你是誰？你為什麼要殺他們？”魏持怒道。
    “哈哈哈，魏持，你居然問我是誰，你說呢？”那人放聲大笑，反手挽了個劍花轉過身來，那臉居然跟十六七歲時的魏持長得一模一樣！而他手中長劍正是魏持當年慣用的赤羽劍！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殺了你的師父、大師兄、大嫂，還有三師弟，如今卻來問我為什麼殺他們？”那人略帶幾分稚氣的臉上露出了一個邪氣的笑容，“還有一心想和你雙宿雙飛的小師弟，難道你也忘了嗎？”
    “殺他們的是你，不是我！你到底是誰？”魏持被徹底激怒了。
    胸口很燙，仿佛有什麼在浴火燃燒。頭痛欲裂，就好像腦袋裏有個小人一直在用針紮他的神經。
    “我就是你啊，你忘了嗎，我這次來就是為了帶小師弟走的，你最愛的人就是小師弟，但這些人千方百計也要阻撓你們在一起，所以我隻能殺了他們。”
    “不，我不愛小師弟，從小到大我都隻把他當成弟弟，我有愛的人，我愛的人是……是……”
    魏持有些恍惚，他感覺自己忘了些什麼，甚至忘了一個很重要的人，心裏空落落的平白丟失了一大塊，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二師弟，雖然是你殺了我們，但我們不會怪你的。”瞳孔已經渙散的紅俏突然像木偶一樣緩緩坐了起來，她胸口的血洞甚至還汩汩流著鮮血。
    裴遠的屍首和少年魏持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消失了，紅俏抱著一個嬰兒從地上站起來，而她隆起的腹部已經變得平坦。
    “你看，這就是我跟你大師兄的孩子，你的侄兒，你看他長得多好，你來抱抱他吧。”
    紅俏把嬰兒放進魏持手裏，魏持木訥接過，低頭，卻看到繈褓裏哪是什麼嬰兒，那分明是一隻跟普通嬰兒差不多大小的甲蟲！
    魏持一驚，手中繈褓落地，那甲蟲“哇”一聲發出了嬰兒的嘹亮啼哭聲。
    “哎呀，你看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把你侄兒都摔疼了。”紅俏連忙把孩子抱起來哄了哄，又道，“你這次回來就別走了吧，你走了那麼久，小師弟天天吵著要去找你，被師父關柴房禁閉了，你既然回來了就快去看看他吧。”
    魏持心念一動，問道：“小侄兒叫什麼名字？”
    “叫小年，他是小年夜出生的，所以叫小年。”紅俏柔聲道。
    小年！齊小年！
    心裏激起驚濤駭浪，身體內部有什麼東西想要掙脫束縛解脫出來。下一瞬間，魏持飛身躍出，一腳踹在紅俏肩上，紅俏尖叫倒地化成煙霧消失，手中那隻甲蟲撲棱幾下翅膀飛起來，朝魏持噴出毒霧。
    毒霧漫開，細看之下居然是由成千上萬的細小毒蟲組成。毒蟲如黑雲過境，所過之處皆泛出死氣。
    魏持嘴唇發黑已有中毒征兆，忙後跳避開，危急關頭胸口正中處赤金光芒一閃，竟化出一條頭頂長角身有四爪的赤金色巨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