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望隻是個儀式，無論來的人有多少，關懷有多備至，病人要好起來主要還是得仰仗醫生和自身的免疫力。夏薇木然躺在床上，對什麼都漠不關心，也懶得去理會那一批又一批影響自己睡覺的人，全由著阿爾維斯去接待處理，自己假寐著偷得半日閑。
    羅斯門德隻在房間裏站了片刻，放下鮮花和水果，靜靜端詳了一下夏薇的臉色，便領著人出來，在後花園裏隨處走走。花園很大也夠精致，足夠大家各自找一方喜愛僻靜之所，得一番賞心悅目。
    阿爾維斯伴著羅斯門德走著，有一句沒一搭的閑聊。
    “你也看到夏薇現在的樣子了。”
    阿爾維斯試探著問，羅斯門德敷衍的回著。
    “嗯。”
    自古以來，嗯哦啊三個字幾乎可以在任何場合回答任何問題，嗯表讚同，哦表遵命，啊表驚訝，隻是弦外之意都是應付著敷衍。
    “她強行使用禁咒魔法，全身魔法回路都已經燒毀，雖說還能像個正常人生活，卻再也不是魔法師了。”
    羅斯門德不回答，於是阿爾維斯隻好繼續說下去。
    “似乎夏薇心中也不怎麼喜歡你，更在意你剛才門口遇到的那個人。”
    羅斯門德停下步子來，轉而看著阿爾維斯反問道：“那又怎樣呢？”
    “難道你不在乎嗎？”
    “難道在這之前夏薇很喜歡我一樣，難道在這之前夏薇是個很厲害的魔法師一般。重點不在這裏，隻要她還是教皇的孫女，我還是玫瑰郡的繼承人，這些都不會改變。像我們這樣的人，婚姻都隻是工具，感情隻是附加品，有則更好，沒有也並不重要，不是嗎？”
    阿爾維斯聽著，默然不語。他和羅斯門德年紀相仿，隻是少了這樣一樁指腹為婚的婚約，還有些許自己挑選的權利和自由。
    “我覺得結婚還是要有感情基礎，起碼得認真對待。”
    阿爾維斯這麼說著，羅斯門德卻笑出聲來，在一旁幸災樂禍的說著：“那你就看你家老爺子會不會放過你了。”
    “他不放過又怎樣，反正我寧死不從。”
    對於這句話，阿爾維斯和夏薇的觀點竟是一致的，果然是一家人。夏薇醒來，教皇大人不是沒說過這個事，奈何夏薇以死相逼，若是有人動了小落一根指頭便死給你們看的決心，小落才能安然無事在教皇宮前等上一天而沒有被末日審判燒成灰燼。
    “他們自然不會讓你我死，但為此枉死的人卻絕不在少數。”
    阿爾維斯沒聽明白，不明白往往隻是沒經曆沒體會過。
    “當權者的世界裏隻有利益兩個字，像今天皇帝和教皇會坐在一起相洽甚歡，隻是東邊剛剛崛起了一個龐然大物要防備，身邊還有洛家這隻肥羊要分食，若是沒有這二者，怕是他們兩人要鬥得比老虎還凶。你家老爺子早早把夏薇許配給我，不就是為之後的教權皇權之爭先做的準備嗎？說到底，我們都是棋子。”
    阿爾維斯搖搖頭，感覺無形中背上被壓了座大山。
    “理是這個理，但這話就說得有點超前了，等咱們活到他們那個年紀再這般也不遲。”
    羅斯門德隻淡淡回道：“這一天已不遠了。一切的平衡會在這次的聖誕演武後打破，你我的勝負會使砝碼傾斜，命運齒輪轉動之時，很多事就不再是你我所決定的。”
    “勝利的那組將統兵出征，全國新生代的翹楚將跟在他們馬後。五十萬的波斯大軍，那是何等戰功。若凱旋而歸，今後在帝國軍界，將是無可爭議的第一人。”
    羅斯門德在展望未來，阿爾維斯卻做不到如此意氣風發，一盆冷水潑下來。
    “你確定你能打的過波斯王居魯士和他的不死軍團百萬大軍？”
    羅斯門德自信一笑：“你要怕就讓我出征，躍馬揚刀的感覺要好過看家。隨說那是百萬大軍，但不過是到處拚湊的雜牌，真正能打的也就波斯王的不死軍團和禁衛軍。不過相對來說保衛羅馬還是輕鬆點，這好差事留給你，等我凱旋歸來，你可得擺酒請客謝我。”
    這話裏滿滿的自信，像是已經打敗了所有人。
    “要換做以前，我就讓你了，隻是這次可別想太美。”
    羅斯門德立馬攔住，道：“感情以前你輸的時候都是讓？”
    “反正這次你贏不了。”
    阿爾維斯斬釘截鐵，分毫不讓。
    因為這一次不再隻是一次單純的比試，不再是精靈聖歌和黃金幼獅的雙簧，也不僅僅隻是東征統帥的選拔，最重要的它是神權和皇權的第一次較量。阿爾維斯說話間，於虛空一握，一杆烏紅色的長槍劃破虛空橫握胸前。與一般長槍不同，槍身修長，卻在刃部分一分為二，兩刃分開沒有槍脊，造型確實獨特也就非常好辨認。
    “阿基努斯之槍！”
    不怪羅斯門德驚呼，隻因為這是一把實實在在的神器。在阿基努斯之槍麵前，他們那些先前通過聖經製造出來的武器裝備隻能稱之為獎品。神器之所以稱之為神器，自然都是奪天地造化之物，不可複製獨一無二，威力特性當世第一。而且它們大多存在於神話傳說中，沒幾件露真容於人前。而阿基努斯之槍就是一把貨真價實的神器，傳說中的弑神之槍，因為刺穿耶穌胸膛，飽浸神之血，擁有穿透一切的能力，無視一切防禦。
    “教皇大人還真是下得了血本，這都給你了。相比之下我這可就是件凡品了。”羅斯門德說著，將腰間的劍解下來一樣遞到阿爾維斯麵前。黃金條紋鑲嵌在寶藍色的厚重劍鞘上，劍萼寬大，是十字劍的風格。羅斯門德將劍握在手中，緩緩抽出，卻似什麼都沒有。
    “風王結界，勝利與誓約之劍，傳說中湖中仙女贈送給亞瑟王的聖劍！你從哪裏弄來的寶貝？”都是識貨的主，也就都不用賣弄玄虛。
    “還能有誰唄。”羅斯門德攤攤手，一副無辜的模樣。“雖然你妹妹很漂亮，但這劍我也很喜歡。”
    “說真的，你裝成這樣輕浮我還真不敢把妹妹嫁給你。”阿爾維斯拿起槍佯裝要刺過去，羅斯門德趕緊跑一邊去，遠遠還喊著：“你要想妹妹不嫁給我，你還真不能贏我。我家的老頭子是典型的牆頭草兩邊倒。演武場上你贏了，他就能去跟你爺爺談婚事，要是你輸了，我們皇帝家的女兒可比你家多了去。不過這要說物盡其用，還是你這槍更適合對付洛家的血天使，那可是銅筋鐵骨的玩意，我這劍砍了八成是要卷刃的。”
    “洛家那一個個千人以上的大傭兵團，難道要我一個個去把他們串糖葫蘆嗎，你拔出聖劍，大喊一聲劍名，多輕鬆省事。”
    “你要這麼說，居魯士那五十萬人，我更有用武之地不是嗎？何況傭兵團你覺得靠得住嗎，一群看到金幣都挪不動腿的家夥，隻要曉之以厲害，施之以恩賞，恩威並施殺雞儆猴，這幫烏合之眾又能做什麼。洛家除了血天使和他們家的誅仙劍陣，真沒半點挑戰。”
    阿爾維斯收起笑意。
    “不，他們還有個麻煩人，洛兮。”
    星瞳的擁有者，是個誰都要忌憚的角色，真正的死神，可以帶走任何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