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目光很快收斂起來，哪怕煙火之下映照得宛若童話，但小落卻被排除在這份唯美之外，成為一個可有可無的旁觀者，悄然離場黯淡遠去。
    才不想看夏薇閃閃發光的眼仰望著別人的臉，
    才不想看夏薇開懷的笑拽著別人的胳膊嬉鬧，
    才不要有誰勾彎的食指刮過夏薇小巧的鼻尖，
    才不要有誰的目光落在夏薇的臉上一臉寵溺，
    才不要——
    小落一個人漫無目的順著道路的軌跡，沒有目的地也不需要方向。隻是知道停下來時，身體不動了，腦海會回想的更多。直至有嘩啦啦的水聲跳入小落一個人糾結的思緒中，小落來到了曆練開始的第一天的那座橋上。小落的腦海中，隨著冷月清輝在水波中蕩漾，一幀幀畫麵浮現。在凸起的橋墩上坐下，閉著眼畫景在心中回放。
    空氣中還能聞到那天午後陽光的味道，水聲裏存儲著爽朗的笑聲飛濺的水花，鵝卵石上差點滑倒是擦下的腳印應該還在，隻是流光蓋過了天空黯淡的雲彩，也蓋過小落的回憶。小落抬著頭看著來時的方向。光芒似靈蛇般穿梭在天際，組合成碩大的生日快樂的字樣，轉而迸濺開來，通紅的愛心像水紋在安靜的池塘散開，覆蓋住整個撒拉那丁島的天空。
    心塞，是因為心裏塞了太多話，沉鬱在心結，纏錯複雜，難以釋懷。隻是空闊的地方卻不敢大聲喊出來，因為怕被誰聽見，聽到心裏的憂傷。
    小落把長弓拿出來，站在橋上，遠遠對著上流的水麵，沒有靶心的亂射。每一箭灌注十足的信念之力，加速威力凶悍無匹，劃過水麵劈出長長的水紋，消失在漫漫夜色之中。直到手臂酸脹，累到極致癱坐下來，長弓隨手放在一邊，再呆呆看著水麵，想著自己再沒精力去想別的事了，可以隨意躺下，把一切甩到腦後，在明天日升之時換個模樣。
    隻是水麵起霧了，吹來的風也格外清冷，讓小落忍不住抱住雙臂。
    有點冷。
    也突然好想有誰陪。
    哪怕明知路上空空如也，心中總會存著一絲僥幸，有誰的腳步在夜色中輕輕回響。
    突然有誰靠著小落坐下，像是從天而降憑空出現，把小落嚇了一跳，轉而欣喜轉眼去看是誰。
    是一個恬靜如月的小女孩，黑色的衣，紫色的發，白淨的臉。
    “你是誰？”
    小落竟沒有被嚇著，心裏的親近感直接否定掉這是什麼山精鬼魅，有一種時時相伴的感覺。
    小女孩隻是安靜的看著小落，卻不說話，用手指著自己，然後把一旁的長弓遞給小落。小落接在手裏，才見弓身已經是琉璃的透白，換了顏色。
    “你是？”小落心中有了幾分答案卻不確定。細看之下，卻覺得極其麵熟，衣裙之上點綴的薔薇花圖紋像極了弓身裏消失不見的血薔薇。
    小落的猜想很快被連連點頭所確定，讓小落生出太多好奇，再無半分困意。隻覺得經過星魂之手之後，這把長弓總是能帶給小落諸多意想不到的驚喜。握著弓時，小落像是掌握了自由操縱水的形態的能力，虛空之中隨叫隨到的順手之便，現在還玩出大變活人的把戲。這諸多的驚喜疑問讓小落像連珠炮一樣去追問當事人。
    “你從哪裏來的？”
    “你是誰？”
    “叫什麼名字？”
    妥妥一副查戶口本的刨根問底。隻是相對之下收獲的卻是一無所知，從始至終，小女孩都未發一言，臉蛋之上沒有喜怒哀樂，唯有的就是恬靜的安詳，像是未被塵世洗禮的天使。小落想起陸沉曾經跟他說過，遙遠的東方修真煉器大師的神劍法器之中會封印強大的劍靈，靈與劍同名共存。
    “你是不是叫血薔薇？”
    半蒙半猜總算換來一個點頭，隻是唯一的缺憾卻是聽不到她的半句聲音，算是可愛乖巧之下唯一的美中不足。隻是雖然話匣子有了，小落對著這個保證不會泄密的人兒卻說不出什麼來，想來是心中苦悶稍減，亦或是有些話隻能藏在心裏，隻剩下相坐無言，隻是心裏踏實了不少。
    而夜也終於安靜下來，重歸平靜，想來是宴會結束了。不知怎麼，小落心裏突然又有了一絲擔憂，他不是個盡職盡責的賓客，也沒做好本分的綠葉陪襯，中途離場是極不給麵子的不禮貌，也不知道倒時會不會被怪罪。隻是轉念一想，換成配角的自己那一張苦巴巴的臉或許會毀了歡快的氣氛，也就心安理得再不多想。
    正這麼想，血薔薇突然隱去身形，連同長弓一起消失不見，小落也沒怎麼注意。背後卻冷不丁挨了重重一腳，小落還沒痛呼一聲，迎麵就栽進水中，噗通一聲清脆的水聲。好在水淺，小落從水裏翻過身子來，看著一張氣鼓鼓的臉，臉上閃過一絲欣喜，轉而僵住，又隱沒在夜色中。手撐著河床下的鵝卵石，一臉平靜地躺在水裏，看著蹲在橋上的夏薇。
    “找了你半天，原來躲這裏來了，讓我一頓好找。”夏薇說罷，大方的伸出手來討要道：“快把我的生日禮物交出來。”
    “我沒有。”因為不知道，也沒準備，哪怕暗示的明顯，卻終究有讀不懂暗語的傻瓜。
    “那你都不參加的我的生日晚會。”
    夏薇話裏九分生氣，隱隱的一分遺憾小落完全忽視過去。
    “還是很熱鬧呀，大家都在，有好多禮物，蛋糕也很好吃，煙火也好美。”小落的話辭藻不錯，說出來的語氣卻味同嚼蠟。仿佛一切的喧囂繁華與他無關，悲喜是一種常態，而他置身事外。
    夏薇明顯生氣了。
    “那你躲開幹嘛？”
    “我喜歡安靜。喜歡一個人。”
    夏薇半晌沒說話，兩個人四目相對著，想從眼睛裏去窺視心靈的想法，隻是窗棱之上都掛著輕紗。
    夏薇氣不過，搬起一塊石頭丟下去，落在小落的頭邊，濺起一捧水花澆了小落一臉。
    “好，你喜歡安靜就好好在這躺著。”
    “嗯。”認同的意思，卻是敷衍的字眼，也是最傷人心的隨便。
    夏薇再不管小落如何，好好的心情不知怎麼就散落一地。躡手躡腳生怕帶出一聲輕響的接近，走時大步向前也踏不出半點回音。
    真的走了嗎？
    真的走了！
    走了也好了，小落躺在水裏，閉著眼，聽潺潺水聲。
    我本來就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