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半年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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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特丹的海風還是那個味道,清冽而微鹹。
洛兮坐在馬上深吸一口氣想要策馬飛奔,卻終究還是耐下性子,作一副認真的樣子,聽著馬前一位一臉不舍的婦人絮絮叨叨。也隻有洛兮的母親有這個能力,可以讓洛兮每次出門前都要聽一遍出門的各種安全守則。洛兮的母親全然沒有貴族的模樣,臉色蠟黃,說幾句話就要咳嗽幾聲,更像是洛家的廚娘。洛兮看著心疼,一臉輕鬆的笑道:“別擔心,這次隻是去羅馬一趟,兩三天就回來了。”
這幾乎是洛兮每次出門前必做的功課,就如同起床前先得把眼睜開一樣。洛兮的父親洛風塵死於十多年前的一場刺殺,當場殞命,母親則受穿胸劍傷,從此肺就落下毛病。又因洛風塵的死,精神受到打擊,對洛兮有著特殊的依賴,而且會間歇性的精神發作。
但是,羅馬之行洛兮還是不得不去。
洛兮的星瞳在這幾天已經看到了整個鹿特丹凡是跟洛家相關的,全部都有衰敗之象。對於這種情況,洛兮連續數天占星卜算,得出的結論竟是歐洲龐大的金融巨頭洛家將一夕覆亡,不由仔細推算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從而有了今日的羅馬之行,而正巧,洛雲都也用使魔送來口信,讓洛兮去羅馬一趟。
“好好照顧我媽。”洛兮等母親說完,以這句交代給侍女的話作為結尾。馬鞭在馬屁股上抽的響亮,馬蹄聲就迅速從海邊的城堡延伸至鹿特丹的郊外。洛兮雖說生在洛家這樣別人看著都要羨慕的家庭,但是卻不同於嬌生慣養的富家女子。雖然是洛家分家,但需要管理的家族業務可不少,原本這些該父親做的事,就早早落到洛兮的肩上,包括等如今的洛家家主洛雲都死了後,她還得接任家主。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她的家庭才會變成如今的樣子。
隻是前去羅馬,怎麼可能是兩三天就能回來的,而且占卜中的種種變數,更不是洛兮能控製的,羅馬一直是一個危險的是非之地,而這次則更加凶險。
洛兮的馬隊從鹿特丹出發,途經比利時,從法國西部繞過阿爾卑斯山脈,在一個星期後抵達羅馬時,已經是傍晚時分。洛兮從北門入城,駕著馬一路小跑,一路的奔波勞累,洛兮隻想趕快回到自己在羅馬城南郊的老家,洗個熱水澡換套衣服好好睡一覺。雖然洛兮自十多年前的暗殺事件後就搬到鹿特丹去,但老房子還是依舊有下人打理,供洛兮偶爾回羅馬時居住。隻是經過拿波拿廣場時,洛兮無意間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扭頭順著聲音的來處看去,竟是一個熟悉的身影,當即兜轉馬頭過去確認。
拿波拿廣場是羅馬最大的廣場,也就是最大的集市。有人扯著嗓子吆喝,有人安靜如雕像,一副薑子牙釣魚的做派。有人穿梭其中片步不留,有人左顧右盼,如蝶蜂戲花。洛兮此時則正巧看見一個鐵三角的討價還價三人組。為首的是一個街頭賣藝的畫師,充滿藝術感的淩亂長發,嘻哈風格的破敗長衫,百分百的流浪詩人的派頭。這類人都多少有點小本事,出身貧寒而自視甚高,他們不甘心和土地打交道去埋沒一生,也不屑於向肥腸便便的領主宣誓效忠,更是在他們的詩歌中痛訴傭兵身上的銅臭味,仿佛周遊世界才是他們的人生追求。藝術與武藝都會那麼一些,卻都隻是會些皮毛,閑時在城鎮賣藝,或者在一些偏僻山村做些所謂行俠仗義的事情。洛兮對這種人的評價向來都是誇誇其談的騙子,但不知為何此時卻對眼前這人有了興趣。
“這就是你說的大家手筆,這就是堪比達芬奇和普羅米修斯的技藝。”三人裏的女子正拿著一旁還未墨幹的畫作,語氣裏卻是被汙染了眼球後的戲謔調侃。
那畫是剛剛忿忿離開的某位貴婦的肖像畫,那人離開時給這位畫師留下的是左臉熱情的“撫摸”,然後把畫摔地上,再狠跺了幾腳。洛兮控著馬靠過去一看,那哪裏是什麼肖像畫,分明是線條粗狂,人物抽象的漫畫,但確實是把特點都畫了出來。
那女子就是丫丫,旁邊站著一言不發隨從般的小落。丫丫說完,毫不客氣把那畫撕得粉碎。
“藝術也是分人的,您說像剛剛那人的模樣,就算是真的達芬奇在這裏,也畫不出風華絕代的感覺。若是真遇上絕代佳人翩翩公子,在下自會筆下生輝。”
丫丫一把拉過旁邊的高腳木凳端坐下來,“好,那你就給本姑娘畫一幅,你的筆要是沒你的嘴厲害,那接下來要撕爛的可就不是這畫紙了!”
畫師鄭重點頭,一掃先前臉上的嘻哈,從畫架下麵的抽屜中小心翼翼取出一張畫紙。洛兮一眼就認出那是從東方傳來的描金宣紙,價值不菲。畫紙上架,畫師卻不調墨,將畫筆送至嘴邊吹上一口氣,筆尖立刻五色流轉,色彩斑斕。下筆之時,臂立如勁鬆,腕動若流風,筆鋒或大開大合,或輕巧勾勒。隻不一會兒,畫師驀然收筆,長籲一口氣,神態轉瞬間又重回先前模樣。完全不懂故作高深之態,直接賣弄起來。
“我這畫可不便宜。”
卻不想丫丫完全無視這個要護犢子的畫師,一手連著畫架扯了過來,畫架一隻腳支在地上,轉了半圈,畫作立刻呈現眼前。
滿紙之間,唯有黑白兩色,線條犀利勾勒出丫丫的身姿,長發無風輕舞,眼神回眸生姿。隻是墨跡稍幹,畫卷立刻突顯迷離,猶如一層水霧遮在眼前,又好似畫中人漸漸遠去。
丫丫也是一愣神,本想借機砸場子,卻不想這個不靠譜的畫師前後半小時之間展現出來的畫作卻是雲泥之別。當即也不想,拿出隨身錢袋一把丟了過去。
“這些夠了嗎?”
畫師接過樂的合不攏嘴,裏麵可是小落和丫丫二人從麥地那過來的全部盤纏。小落當即急了,伸手就想把錢袋奪回來,卻被人一手拉住了。
“此等佳作當精心裝裱以流世。”
這話聽在小落耳裏卻隻是輕巧,全給了他們二人接下來就準備以天為被,以地為床,仰吞日月精華,閑時喝兩口西北風權當下午茶。當即回頭一臉不爽地去看誰說的這麼大義凜然。
“洛兮!”小落有些驚奇。“你怎麼在這裏?”
“兩年不見你卻是長高了不少。”洛兮一臉淺笑道:“我正好路過,卻不巧正好遇上你們在這裏,而且這個畫師也很有趣不是嗎。”
剛才畫師露了一手,周圍悄然之間已經圍上了一圈觀眾。其中不乏有看到丫丫手中之畫者要出價求畫,卻都被其無視或者一眼瞪去就嚇退。那畫師也收起張揚,默不吭聲,埋頭收拾起自己的家夥什,想著是今天逮到大魚要功成身退。卻被洛兮叫住:“大師今日可還願再動筆墨為我作幅畫?”
洛兮話音剛落,一旁的侍從已經把一袋金幣雙手捧遞過來,完全不容畫師拒絕。
畫師臉上堆著笑,提過袋子掂了掂重量,問道:“給您畫嗎?”
“給他。”洛兮隨手將一旁的小落推到麵前。畫師剛要將金幣放進口袋的手隨即停在腰間。
“給他?”
“給我畫?”兩人倒是異口同聲地質疑,卻收到洛兮更肯定的回答:“就他,怎麼了,難道不可以嗎?”一旁的侍從立刻往畫師手裏塞上第二袋金幣。
考驗一個吟遊詩人定力的時候到了!
畫師往後退了一步,沒有去接,但到手的金幣卻也不情願還回去。“給您洛大小姐畫像自是在下的福分,隻是他是何許人,在下就算這錢不要了,也絕不為粗鄙之人玷汙畫筆。”
洛兮突然來了興致,這個吟遊詩人還挺不一般,遂問道:“那要何許人才能請動您的畫筆?”
“雖不說是教皇尼古拉斯與凱撒大帝這般人物,但最起碼也得是帝國新生代之十二聖獸之流。”
帝國十二聖獸,像小落與丫丫這樣的外來人員可能不知道,但在羅馬帝國內部,卻是家喻戶曉的人物。作為帝國年青一代的翹楚,這十二人都在二十歲附近,達到戰力八階的水準,並覺醒心靈之光。這十二人分別出自帝國兩所頂級學院——黃金幼獅和精靈聖歌。並在上一年的全國鬥獸場選武中大放異彩,一時風頭無兩。
洛兮沉思片刻,問道:“不知先生會在羅馬城逗留到幾時?”
“短則幾日,長則三五月,這全看是不是每隔幾日會出現個把像您這樣賞臉的貴客。”
“那好,那袋金幣就作為先生在此度日之所費,今日在此,我想和先生定個五月之約。”
洛兮突然這麼說,讓畫師有點摸不著頭腦。“什麼五月之約?”
“五個月後就是今年的選武之日,我賭你麵前這位將在此屆選武中位列十二聖獸其中。”
洛兮這語出驚人,不說別人不信,連小落自己都全然不信。畫師投機取巧的本事立馬發揮出來,當即斷言:“若是他真能如此,別說一幅畫像了,就是給他畫上全家福都行,隻是如果到時候如果這五月之約做不到又該如何?”
洛兮隨手取出一張紫色的晶石卡片,“若是到時他依舊這般,這張紫晶之證你可拿去,洛家的錢莊你可隨意支取。”
約定既已定下,畫師隨即收拾完家夥什匆匆離去,在人群中隱沒。
小落見洛兮拿他定下賭約,心中又沒底,臉上一副必輸的表情,“你這不是給人送錢嗎,我有多厲害你又不是不知道。何況你們說的帝國十二聖獸肯定強的離譜,這不是讓我去找打嗎?我可不去當這沙包。”不料洛兮卻全然不把這些理由當成能夠推辭的理由。
丫丫瞧見小落的窘迫,又或許是剛剛被那不尋常的畫師認可,心情大好,竟然大力慫恿小落:“怕什麼,送錢也不是送你的,何況你身上也沒錢,光腳不怕穿鞋,頂不起也就挨一頓胖揍。再說這位大姐姐一看就是有錢人,你不替人吃點苦頭,難道想讓我露宿街頭?”
這可就不容小落不從了。
洛兮聽到丫丫的話才想起了什麼,不由分說,一把將小落拉到稍遠處。
“你不是和星魂他們在一起嗎,什麼時候又認識了她?”洛兮壓低聲音問道,覺得以一年前小落對星魂他們的依賴,如今也應該繼續留在他們身邊。而丫丫雖然將自身實力隱藏的很好,但洛兮卻是個能直觀看到事物本質的人,一眼就看出丫丫身份不一般。如果不是有星瞳,洛兮肯定以為丫丫是小落狗屎運爆發在哪誘拐的女朋友,在羅馬的廣場上浪漫的看風景。
小落不知道洛兮怎麼突然就變得神秘兮兮的,但是該回答的還是要回答。
“一年前在寂靜海時,你留下字條離開後不久我就碰到她了。之後浮空島向南飛走,星魂讓我幫他還一件東西給他麥加的一個朋友,自己就回了東方。”
“那你知不知道她是誰?”這個她自然是指丫丫,洛兮擔心以小落的心智,如果是不知道丫丫的底細,八成就是被賣了還幫忙數鈔票。
“知道。”
洛兮聽小落這般說道,也就不好多問什麼。